太阳未升起,天空未见蓝,那般纯净、安详。
观景台上,孟籽参世子负手而立,浓黑剑眉下是幽深的眸子,眼睛微垂着的眼尾,面色冷峻。
他轻启唇,低声道:“石青,那两个人可有开口了?”
“禀世子,所说的消息均是旁枝末节,并没有用处。排除骨子硬,不愿意开口,那就是他们未能接触核心的事情与人。
俞星、梁剪秋去查,没有什么眉目。如若需要,他们请示是否要联系上太子的人?”
石青的声音不大,但在身旁的人可听得清清楚楚。
他微抬头,继续道:“那二人的关押在侧房,为了避免南星岛人的猜疑,我们的审问只能谨慎中进行。”
“好,可看紧!”世子垂眸,食指微衬额头,几分沉重。转身看着石青、孟越桃两人。
世子继续道:“你们二人留意岛上的人与事。不过,切记,万不可让人发觉,也不可触犯了他们的禁忌。太子本意是合作。”
“是。”
“是。”
广场上,南星岛的人正在广场的中心堆放着柴火。四周的看台上几乎站满了人。有的是看热闹的,有的是抱着笙,有的拿着笛萧。
边角上的两个大铜鼓最是醒目。孟越桃漫无目的地游走,不时看着周边的事物,这里的一切都是她从未见过,又有些好奇。
突然,她注意到了,这广场的四周少有房屋。再抬头看向山顶,山顶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更是没有人烟,这与桢国在山顶落座房屋就很不一样。
苍白小径蜿蜒在树林间,一个五六岁小姑娘的身影蹦跳闪过,孟越桃快步跟了上去。
不见了?孟越桃微皱眉头,放慢了脚步,抬头望着天空,那枝叶间露出的蔚蓝色。
哒!
头顶传来一个细微的树枝折断声。
孟越桃目光一撇,约五丈高的树上,一个小孩的身子一歪,抱着树干的手瞬时松开。
好像是刚才的那个小姑娘,来不及多看清,她心中大骇。蓄力踢向身旁的树干,盈盈飞身而去。
嗒!生死之间,她的手一环抱,接住了那掉落中的小姑娘。
“啊!”
被接住的小姑娘,此时才反应到大喊。她紧闭着的双眼,一时没有意识到是被救了。
粉嘟嘟的脸蛋,秀气的鼻,慢慢张开的眼睛。从刚才的害怕,转而咧嘴甜笑道:“大姐姐,是你救了我啊!你还会飞!好厉害!”
轻轻旋转落下,孟越桃小心将小姑娘放到地上。蹲下身,侧着脸,笑着问道:“小姑娘你小小年纪居然会说桢国话!真聪明。
你叫什么名字?说说看你怎么爬到那么高的树上,不怕吗?”
孟越桃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稚气可爱的小姑娘,这是谁家的小孩,五六岁的小娃会说桢国话,刚才不一会儿的功夫又爬到高树上。真真是个小机灵鬼!
顿时,她想到这个小姑娘不就是跟在族长身边那两个小女孩的其中一个嘛!难怪看着越发眼熟。
小姑娘嘟嘟着嘴巴,抬眼想了想,一直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天空,道:“我叫星云。
大人说……说我们的先祖从天上来。今日的迎贵客、告知先祖仪式。我,我就想着爬到最高的树,离天最近,看看先祖!”
“哈哈,小姑娘你可真勇敢!见先祖是大人的事,下次,不要自己爬上去,好吗?”孟越桃拉住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握了握,又柔声道:“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嗯。”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孟越桃牵着小星云的手,沿着路返回到广场。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看来仪式是准备开始了。
“星云!星云!”
木楼边上的矮凳,一个头发绑着彩色发带,身着淡蓝色衣服的姑娘高挥着手,朝着她们喊道。
“红珊姐姐!”星云也挥手回应。仰着小脸对孟越桃道:“大姐姐,那位是我堂姐,大我九岁。”
待二人走近,一起在矮凳上坐了下来。星云简单地跟红珊说了刚才的事情,说起了孟越桃。
红珊听完,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问道:“越桃姐你真厉害,还会飞!是怎么做到的?”
啊?孟越桃听到此话,瞬时一愣。想不到红珊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担心星云爬树,摔下来是否有伤到。
她眨了眼睛,目光注视着红珊的脸,问道:“你不担心星云爬到那么高的树上,有危险吗?”
红珊愣住了,反问道:“爬树危险?没有啊,这很正常。作为族长的备选人,勇敢是其一的要素。”
族长的备选人!据孟越桃所知盛月并未成婚,小孩也不可能这般大了。难道南星岛的族长继承并不似桢国那般的主统继承父传子?!
顿了顿话语,红珊她看着孟越桃的脸上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于是认真解释道:“我们族长的备选人是父系里的下一代女孩,就是姑姑传给侄女。
最初的备选人可以有很多,慢慢长大与培养中,会渐渐淘汰一些不符合的人。符合的人当中,继承者是体质、相貌、智慧、胆识均为最佳之人。”
说着,红珊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了握指尖,微侧着脸,道:“我是这一代继承者里淘汰下来的人,现在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星云是备选人里优势较大者,她们的学习与生活都会受到族人关注,压力也比常人大。”
孟越桃听罢,点了点头,不言。心里的一些疑惑,面上的风平浪静。这样看来,不能被表面的所误,盛月确实不一般,能做到族长,更是超过其他备选者。
只是有些不明,相貌、胆识可显而易见的分辨,体质与智慧,她们又是按什么准则判断呢?不过,这南星岛的岛主继承之事又不招惹外人,太好奇也不是好事。
咚!咚!咚!
此刻,铜鼓被敲响。主楼的位置,前门与后门打开,一条路穿堂而过,正走来一群人。
左侧为首的孟籽参世子身着石青色的长袍,领子、袖口绣着金线祥云,腰间束着一条细花底纹锦带,悬挂着的双燕玉佩。身姿挺拔,举止仪态、步伐间透着皇家子弟的贵气。
族长盛月穿着蓝色右衽大襟,袖腰、襟边皆绣着繁华艳丽的绣花,腰间束红色腰带,穿着百褶裙颜色稍暗,那绣着繁花的绣花鞋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她接过一位白发老者手中的火把,朝着广场中走去。
呼!
柴堆被点燃,篝火摇曳着火光,印着人的面庞红润。
不一会儿,四周的人群渐渐聚拢到广场的中心。人们也均是身着盛装,他们牵着手,连成一个大圆环,将篝火、吹着笙的人围在中间。
手拉手的人们开始跳着简单的舞步,待孟越桃看到其中的世子,她有些忍不住要笑了起来。人群中,世子穿着华丽的衣服,跳着一样的舞步。这一幕怎么就瞧着这般好玩呢。
四下张望,却没有在人群中寻到石青、杨林志的身影,他们不跟着世子,那是去了哪里?难不成是脸皮薄?孟越桃实在是猜不出是什么缘故。
“越桃姐,我们一起去吧!”红珊站起了身,拉起了孟越桃的手。
“好。”看到一旁也站了起来的星云,孟越桃点头,与两人牵手朝着广场中的人群走去。
她们在第二圈,孟越桃看着这一圈的人大多是妇人、小姑娘,并无男丁,是否有所讲究,这她倒是不知了。
伴随着笙的独声或合奏声,不时的铜鼓声、牛角声,人们的欢声笑语。孟越桃看着篝火熊熊燃起、人们脸上的笑容,心也变得轻松了起来,抿着嘴角展笑颜。
咚!
一声铜鼓敲响,人群对着篝火深深鞠躬,放开了牵着的手,仪式结束。大家朝着四下的房屋、楼塔散去。
孟越桃看见红珊小跑几步到族长盛月的身旁,低声的在她耳侧说着什么。一边说,不时将目光望向这边的方向,交谈中,偶有点头。
这是在说她什么事?孟越桃看着情形像是这般,但是自己初来乍到,有什么好说的呢。也没有冒犯什么禁忌吧,难道是自己没有意识间做错了什么?
孟越桃正想着,听见红色大喊着她的名字,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轻松的步伐,面容上的平静,走近后,鞠躬行礼,道:“拜见族长!”
盛月忙双手扶起孟越桃的手,微笑的似弯月的眼,道:“红珊与我讲了你救星云的事。多谢孟姑娘!”
“我力所能及的事。”孟越桃起身,迎着盛月的目光,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做事老派的姑娘。
话语间,盛月的手顺势碰到孟越桃的手腕,手指轻搭又收回。她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诧,转而又镇定了情绪。礼貌性地点头,继而款款离去。
孟越桃是何其机灵的人,刚才盛月瞬间微妙的情绪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垂眸暗想,却也没有能想出个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