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百川带着杜若蹲在花卉县小学门口吃着狗舔糖，此狗舔糖是尤百川的发小请她的。
“院长院长，我来拿书。”
院长笑着从桌子下抽出一沓未开封的课本，递给了小尤百川。
“哇！”此前收到的新书都是拆了封皮的，没拆封皮的尤百川第一次见，仅仅是多了一层透明塑料，就给了尤百川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尤百川惊讶地张着嘴，腮帮子胖鼓鼓的。
如获至宝一般，尤百川将书包拉链“嚯”地拉得敞大，小心翼翼地将课本放进去，在慢慢拉上拉链，确保课本不会掉出来。
园长显然很有耐心，跟小朋友话起了家常。
“几岁啦，叫什么名字，是上中班还是大班呀。”
感受到园长的和蔼，尤百川一改在老师面前的拘谨，化身成了一个小话痨。
“我叫尤百川，5岁了，是大班的。”
“上幼儿园开不开心呀！”
“开心，我每天都要玩大灰狼抓小白兔的游戏。”
“哦，喜欢玩这个呀！”
“谁送你上幼儿园呀！”
“我妈妈送我上幼儿园，有时候是我爸爸来接我，如果是我爸爸接我，他会穿着绿色的警察衣服（迷彩服），其他同学就都不敢惹我了。”
园长笑着点了点头。
尤百川见园长和自己聊得来，又接着说：“园长，我外婆掉到河里了。”
园长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啊？掉到河里了？”
“嗯，我外婆掉到河里死掉了。”一个还不懂什么叫悲伤的小孩用平常地语气向刚刚认识的亲切的园长讲着自己家里的事。
园长拍了拍尤百川，不清楚面前这个小孩什么感受，也想安慰安慰。
尤百川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从凳子上跳下来，向园长挥了挥手“园长再见！”
园长也笑着跟尤百川挥手再见。
手表是爷爷给的，爷爷在零钱摊在床上数时，尤百川凑过去看，爷爷就拿了两块钱给尤百川，并把自己的手表接下来给尤百川带上。
不是老年式的手表，而是小巧的表盘，透明橡胶表带，尤百川带上丝毫不违和，这块表适合所有年龄段的人。
戴着表，尤百川觉得自己又向长大迈进了一步，一回到花卉县便向韩美丽炫耀自己的手表，并缠着韩美丽教自己看表，韩美丽仅教了一遍，尤百川便会看了，也由此，尤百川开始树立了时间观念。
关于尤百川的外婆，那是一个对于别人来说平常的下午，韩美丽到幼儿园找老师请了假，带走了尤百川，急急忙忙去到了客运站，坐上了最近一趟回老家的班车。
尤百川的外婆掉到河里了，当时身旁没有人，没有人知道老人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跳进去的。
有人推测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老人患有糖尿病，视网膜发生了病变，看不清东西，早上说要去庙里，看不出有自杀的迹象，沿路扶着树走去，可能一个没扶稳，掉到河里了。
有人推测是跳河自杀的，但是这一部分人不敢明面上说，只敢私下里揣测。
早年老人的大女儿，也就是尤百川的姨妈，远嫁到省外。
她坐火车去看大女儿，看到大女儿艰苦的生活环境，气得回来就喝了农药，好在被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洗胃，也因着生活环境苦，农药毒死了胃肠道里的一窝蛔虫，真正吸收进去药物的不多。
但也因此落下了后遗症，她时不时大清早地就会跑到街上唱歌、骂街，别人会出门看街上一个人在自唱自骂。
到了晚年，有一次被二儿媳妇锁在了土房子的二楼，怎么拍也没有人应。
没人知道她二儿媳妇是无意还是有意，但老人心里的创伤是落下了。
关起门来没人知道一家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也不清楚老人家心里是高兴的还是难过。
只知道老人落河了，是委屈也好，是看不见也罢，全部冲淡在河水里，埋入了黄土中。
尤百川对老人的映象停留在每次回老家见面时叫的几声外婆，外婆坐在房门口，回应一声“诶”，以及老人刚确诊糖尿病时，在医院外的一家小吃店，把一整碗米线吃完，韩美丽生气又无奈地说道“医生才跟你说的，不能多吃，你怎么不听？”
老人落河那天，村里人在喊“有个老太太掉河里了，谁家的老太太呀？”
老人大媳妇的理发店开在大街上，早早听闻了消息，店中几人听闻也感慨，“谁家老人呀，怎么掉进河里了？”
待知道了是自家老人，震惊之余，几人声音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日子的一个阶段结束了，又开始了少了一个人的另一个阶段。
尤百川还没长到可以体会到跟外婆的感情，老人家就离开了。
大尤百川回忆着过去。
看到背着书包的小尤百川从园长办公室出来，回过神来，跟上小尤百川往前走的步伐。
小尤百川一出来，就牵上在门口等自己的发小明杳杳，二人要一同去上幼儿园。
“园长可好了，下次我们一起去找她聊天好不好。”尤百川迫不及待地跟伙伴分享刚结交了一个亲切的人。
“好”明杳杳答应着。
事实上，从两人认识开始，一般是以尤百川的意见为主，只要尤百川认可的，不是也要纠正成是，是也要纠正着不是，明杳杳也不反驳，弱弱地表示肯定尤百川。
明杳杳唱最流行的歌《小薇》，尤百川会对着明杳杳说“小孩子就该唱小孩子的歌，干嘛学大人的歌”，明杳杳登时闭了嘴，不再在尤百川面前唱《小薇》。
尤百川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会这样地耍无赖。
长到后，形势反了过来，尤百川会征求明杳杳对各种事情的意见，且明杳杳更懂得在别人面前藏起自己的聪明，表现得大智若愚，也更懂得观察周围细节，在跟人相处时，时常提醒尤百川该注意的地方。
尤百川还记得一个假期一起泡温泉时，来自小姐妹那一句扎心的实话：“你再这么穿，以后找不到男朋友了！”彼时，尤百川穿的是一件花蝴蝶的外套，在车站环顾寻找一起出行的伙伴杳杳，彼时6年未见。
距离这句话已经过去七年，没想到两人又是这么久没有见了，看到明杳杳身旁的人，却是一丝陌生感也没有产生。
尤百川走上前拍了拍那个比自己高2cm的肩膀，“兄弟，好久不见！”
那人回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明杳杳惊讶道。
“你什么情况？”尤百川也问道。
“说来话长，走，我请你吃狗舔糖！”明杳杳拉着尤百川往小学门口走去。
明杳杳在转盘上转了两条龙，画手在白色的画板上浇出一条龙，再用签子一按，铲子一铲，起。再画一条，同样的操作。
明杳杳接过来递给尤百川。
“你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有钱，还能跟人接触，这个世界貌似是虚拟化的吧，我根本没办法在这里有实质的操作？”
“那是你没弄懂这里的规则，弄懂了，你可以反过来操纵！”明杳杳邪魅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