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梦境亦是如此。
深夜,在寒冷的石海戈壁滩上,何斯骑着驼马朝前疾驰,身后的数百米开外,来自京城的鹰神族骑兵们在后面紧紧追着。
气温如此之冷,让一向在天空飞翔的鹰神族也不敢展翅飞翔,害怕翅膀被冻成冰雕。
何斯骑的驼马跑得速度飞快,冷风卷着冰凌迎面扑来,像一支支冰锋刺骨的箭射在脸庞上,宛如刀子割肉般刺痛。
他将两只翅膀耷拉在背上,浑身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这凌冽的寒风,把他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一般,翅膀早已失去了知觉,不能展翅飞翔。
他用左手将脖颈处羊皮袄的领口拉了再拉,右手不断地甩着皮鞭,抽打着胯下的驼马,希望驼马跑得再快一点,以摆脱后面的追击。
胯下的驼马嘶鸣着,四蹄撒开,拼命地往前跑着……
整个天幕被夜色笼罩着,在这寒风呼啸着的深夜,一路疾驰的何斯突然在右前方听到一阵铃铛声,这铃声裹挟着一丝亮光,远远地朝着他这边慢慢移动着。
何斯胯下的驼马在听到这一铃声后,猛地来了一个急刹车,竟然停住了脚步,何斯一个前倾,差点从驼马背上跌落下来。
此后任凭何斯怎么抽打驼马,驼马都不往前再移动一步,把何斯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那团亮光终于走到了近前,只见有一团黑影蜷缩在一件斗篷下,这黑影挑着一盏泛着微弱绿光的灯笼,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黑漆漆的驼马上,慢悠悠地横穿过何斯的正前方。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了,“你,快闪开!”何斯朝着那团黑影大声地叫嚷道。
那团黑影不为所动,依旧慢悠悠地穿行在何斯的前面,何斯睁大眼睛盯着那团影子的脸部看,可是这黑影的脸部被斗篷包裹着,什么也看不清。
何斯举起鞭子,正欲抽向那团影子,突然,那团影子猛地将头转了过来,何斯看到那黑影的头部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不到脸庞,在那黑洞中只有两只泛着红色的小点点在眨巴着,发射出瘆人的火红色的光芒。
何斯大骇,“啊”的大叫一声,从驼马上跌落下来,等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第二天清晨,拓弘来到他的府上。
何斯愁眉苦脸地道:“拓弘将军,京城已经连续催我们多次,让我们上缴砂金与巨石。你知道的,今年的砂金与巨石运输任务不断上调,怕是完不成任务了。这几天为了这件事,我是白天坐卧不安,晚上心惊胆战连连做噩梦。”
“小主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天神他老人家的胃口越来越大,而我们这边劳役与苦役每天病死的很多,工人在不断减员,工作任务反而越来越大,这怎么能行?”
“是啊,今年的砂金上供量是去年的一倍,巨石数量也增加了二分之一。我就搞不懂,天神他老人家要这么多金子干什么?京城的大金字塔不是全身都贴满金箔了吗?已经有这么一大座金字塔,还要这么多块巨石干什么?”
“我们虽自称半神,但天神的世界,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据京城的探子来报,今年我们这边的砂金任务之所以翻倍,是矮人族那边的黄金没有按时上供导致的。”
“什么?难道矮人族想造反了不成?”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影响着我们这边。”
“什么问题?”
“人族那边今年竟然不想上供劳役,两大人族大酋长要来京城向天神请愿。每年的劳役主要是分配到我们这里,如果劳役不能按时到位,而给我们的任务却逐年增多的话,我们这边迟早会不堪重负的。”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每天都有不少病死累死的劳役,现在不仅劳动力得不到补充,相反天神给我们的任务却不减反增,这可怎么办?”
“哼哼,小主公,你以为我们的任务真的是天神他老人家下达的?”
“你是说那个伪王下的?”
“这很难说,自众神之战后,天神老人家就退居幕后,很难再见到他老人家的面,一切都是鹰神之王在管理姆大陆,每年的任务都是鹰神之王转给我们的,弄不好就是他假借天神名义,故意给我们施加压力。”
“我们刚刚才在骷髅城站稳脚跟,伪王就打算以完不成任务为由降罪于我。拓弘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何斯不禁焦躁起来,根据绿族天神发布的法律,完不成任务者,按律当斩。
“小主公,我感觉和平时代即将结束了,姆大陆现在处于风雨飘摇的前夜,血雨腥风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此话怎讲?”
“您想想,就连一向卑微懦弱的人族,竟然开始不上供劳役,还要吵着闹着来京城诉苦。矮人族也不上缴黄金了。这些都是反常的现象,我们也得要做好相应的准备才对。”
“你上次不是说,如果出现乱世,我们可以选择‘进’,推翻伪王的统治。”
“不错,或许世界乱了对我们来说却是好事,我们正好可以火中取栗。”
“拓弘将军,你的宏伟战略先放在一边,先说说目前的关口怎么解决。”
“小主公,针对今年布置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可以两步走,一是督促现有的劳役与苦役,让他们抓紧干活,努力完成任务;二可以向天神报告,就说我们劳役与苦役的数量不足,把皮球推给那个伪王,让他去给我们找劳役与苦役去。京城监狱有那么多牢犯,让伪王把这些囚犯都给我们送来当苦役。”
“万一他就不给我们补充劳役与苦役,以我们完不成任务为由治我们的罪咋办?”
“哼哼,那就跟人族与矮人族一样,反了他娘的。我们先在骷髅城独立,然后观察今后局势的发展,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嗯,只能这样了。我们不怕出事,最怕出了事没有对策。”
次日,何斯修书一封,派一名鹰神族心腹火速送信去京城,要求他直接面呈天神。同时,何斯派出骷髅城守军,严厉督促劳役与苦役们加班加点,加紧工作进度,搞得劳役与苦役们苦不堪言。
烈日下,何斯在苇草河边巡视着工地。
河里的苇草已经长得很高了,它们纷纷伸长脖子贪婪地观察着河里淘金的人族,看到那些老弱病残者便试图用根茎缠住他们的脚,只要这些人族一倒下,它们就可以如饥似渴地吸收这些尸体分解留下来的矿物质,从而使它们长得比别的苇草高大,可以更好地吸收阳光雨露。
苇草河旁有一座小型城堡叫河畔城,河畔城比石林城面积更小,河畔城与石林城这两个卫星城池与骷髅城形成犄角之势。
河畔城是淘金工人与守卫居住的地方,众多人族的淘金工人天不亮就在牛头人守军的看守下,来到河里辛苦地劳作着,淘着细细的砂金。
苇草河的水流平缓,河面清澈碧透。淘金工人是河水的老朋友,河水比那些苇草要善良的多,它轻轻抚摸着淘金工人那毛茸茸的细腿,怜惜地照着这些已经瘦成皮包骨头的人族,仿佛在说:“卑微懦弱的人族啊,你们在此劳作何时是个头?”
淘砂金是一件很辛苦的活,但相比切凿与搬运巨石来说又稍微轻松一点,故此都是一些从石林那边退下来的年老体衰的人族在苇草河里劳作。
淘金又是一个技术活,这些人族手中的筛子一直在水里悬浮式地摇晃着,先是经过初筛,然后再放进更细网眼的筛子里进行一道道细筛。沙子轻,金子重,随着水的漂浮,细沙被水冲走,金子则沉积在网筛兜里。
经过多年的淘金,苇草河的产金量已经大不如以前,而现在京城给的任务却逐年增多,一想起这些事,何斯就不禁一阵头痛,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他的灵魂似乎脱了壳,飘向了那苇草河中。
他看到那河中的沙子里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用手拨开泥沙后,发现那些竟然是成片成片的个头如乳头大小的砂金。
“太好了!”
他用手抓去,手扰动了河里的细沙,引起河水一片浑浊,他的手仿佛触摸到了什么,将那件东西从泥沙中掏了出来。
那竟然是一颗骷髅头,骷髅头那深陷的眼窝里突然发出两道瘆人的火红色的光芒,何斯“啊!”的大叫一声,赶紧将骷髅头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