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聚集了过来,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
女子站起身,露出一双修长而洁白的腿,她将头发拢到耳后,将身前一行人扫视了一圈,幽幽道:“万物皆有灵,并非是只有人的生命才是宝贵的。”
“你是九黎?”领头的刀疤脸眉头微蹙,沉声道。
女子点了点头,目光移动的一瞬,她看到了这群人身后的几十具属于不同魔兽的尸体。
她闭上了双眼,面色变得有些痛苦,似不愿看见这副场景。等再睁开眼时,她的眸底饱含冷意,紧抿的双唇也在不可遏制的颤抖,脑后的发丝也无风轻扬。
“这里本来就是你们的禁区,还如此不管不顾地滥杀魔兽。贪婪是泯灭人性的一味毒药,你们真的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吗?”她看着已经将她团团围住的一行人,面色渐肃,冷冷道。
“我们本就是亡命之徒,只是没想到九黎皇族的女人会出现在此,这种机会,换谁来都不会放过吧?”
刀疤脸向四周打量了一圈,见再无他人,便狞笑着说道,周身的真气已经尽数向他聚拢。他身后的那些下属也皆是摆出了准备动手的姿势。
一般的九黎幼年时与普通人无异,但成年之际会有第二次发育,骨骼和肌肉会变得异于常人,但血脉纯正的九黎人则很少会有这种情况。
“我不是什么皇族,只是这一方净土的客人……”
话音未落,一道白紫交杂的雷霆自女子眼前划过,几根发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削断,但并没有像落叶一样飘落,反而被一股柔和的真气托于空中,弯曲的发丝被慢慢拉直,看上似乎也变得更为坚硬。
她竖起两根手指向空中轻轻一推,原本极为柔轻的发丝化为根根尖锐的银针,超过半数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颓然倒地,他们眉心处都多了一个红色的小孔,每个人的位置几乎分毫不差。
“你是倒海境……”
刀疤脸向后踉跄退了几步,脸上的刀疤已经缩成了一团,就如同是被整齐拼凑在了一起。他想逃,但自知绝对做不到的,他只是一位五莲上境的圣徒。
眼前的这名女子看上去绝对没有三十岁,却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他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早知如此,当初又为何要被利益蒙蔽双眼,进入这片森林……”
第二轮攻击后,绿发女子身旁已没有站立着的人。
绿色的真气将周围所有的尸体都笼罩在内,她的双膝上多出了一架古琴,玉指拨动琴弦,一声悠扬的琴音宛若鸾凤之鸣,清越而高昂,盘旋直至九天之上,音波的余威向整片森林蔓延,本就茂盛的古树竟再抽出嫩芽。没有飞鸟惊起,更无百兽的嘶鸣回应,所有的生灵仿佛都被琴音所感染,不约而同地选择保持静谧。
几十具人和魔兽的尸体被青藤包裹,融入这片森林中。这一切,就好像未曾发生过一样。
做完这些,女子的脸上并没有半分喜悦,只有藏不住的悲伤和落寞,然后她侧过半张脸看向身后,轻声道:“来了就别躲着了,还是说想试试我能不能发现你?”
林中极静,但在绿发女子所注视的位置,传来一阵落叶被踩踏所发出的沙沙声。
一名留着寸发的九黎男子从一棵古树后走出,躬身行礼后并不是特别尊敬地对绿发女子道:“陛下想请莫小姐尽快做出决定。”
“虽说是做此决定,但我恐怕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这句话像是在问身后之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此举只为大义。”九黎男子面不改色,他双臂环抱胸前,沉声道。
绿发女子笑了,笑里有的只是苦意,她轻声反问道:“所有人都将大义挂嘴边,为了大义,就可以牺牲上万无辜的生命,可最终换来的又是什么呢?伤痛,生离死别,国破家亡,浮尸千里,血流成河……这些难道就是陛下想看到的大义吗?”
“但既然你是九黎,那这便已成为你的责任,”男子眉头微锁,厉声道,“还请莫小姐再三思考,即使你不答应,陛下也会派人来接替你做这件事。”
绿发女子沉默了,她再次蹲下,轻轻抚摸着那头被她治愈后一直留于她身边的炎狮。
她自己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能做的也只有在有限的范围内让这个过程看上去不那么……残酷。
但终究只是本末倒置之举。
“我明白了,”绿发女子斜仰头看向天空,轻声道,“烦请你转告陛下,让他告知我何时开始行动,我也能有些准备……”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寸发男子才面露笑意道:“陛下会为你的决定而感到高兴的。”
待寸发男子离开,绿色女子轻抚琴弦,她发现自己竟无法让双手停止颤抖。一行清泪顺脸颊落在数根琴弦上,惊起阵阵嗡鸣,那声音就像是走上绝路之人所发出的声声低泣。一时间数林中变得极为安静。
绿发女子喃喃道:“我只不过是你手中千万棋子中的一枚而已,落在你所要求的位置上,理所当然之事,又何来高兴一说……”
她再次拨动琴弦,似风过树梢,沙沙作响。悠扬的琴音再次萦绕于树林中,最终流入一众生灵的心中,但传递的却不是她心中所念之情。
天下一盘棋,无人不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