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看诊
没过两天沈瑜就向学校请了一天假，沈怡开车带着她去了沪城，沪城在苏城的东南边，医疗技术比这里先进的多，是一座当安静与繁华交织在一起的城市。
她们早上九点左右出发，沈怡开车，沈瑜坐在她的副驾驶位置，一边开一边随意地说着话。一路上沈瑜专注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坐车时她不能玩手机，否则很容易就会晕车。路旁的树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如同军人般从她们的身边跑过，远处的山朦朦胧胧，被雾淹没得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剪影。
待上了高速，四周的植株少了些，车速也快了许多。
高速公路中间设置分隔带，沥青混凝土浇筑的路面，两旁设有齐全的标志、标线、信号和照明装置。公路纵横交错，盘旋曲折，像一条浅色的带子，缠绕着翡翠般的树林，连接着一个一个渺小的村庄。它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一望无际，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在这条路上，唯一可做的就是一路走下去，直到那个既定的出口出现。
盛夏的天气，耀眼的阳光，将朦胧的雾气一扫而空，炙热统治着大地，闷热挠人的温度焦灼着人们的心，在这种的压迫下，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懒洋洋的行进着，像是失去了行走的动力。
她们预约的号是下午的两点，途径几个高速站口，来到沪城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将车停在医院附近的一个住宅小区里，沈怡带着她到对面的小吃街吃了盒饭，说是盒饭，其实和学校食堂差不多，一荤两素汤免费，一份差不多二十五元，沈瑜自觉买了两个人的单。
饭后两个人撑着伞走向医院，沿途路过垂了头的蝴蝶兰和带着困意的粉色蔷薇，在炽热的光下露出倦怠的姿态，梧桐树干高冠大，枝叶密密挤在一起，边缘的枝叶在阳光下好似镶上了一层金边。
耳鼻喉科医院就在这排梧桐树的尽头。
说是下午两点的号，进去之后签到才发现她的号排在很后面，耳鼻喉科看诊的病人特别多，沈怡百无聊赖地看小说，沈瑜等得差不多要睡着了。
身边坐着的病人和家属越来越少，沈瑜茫然地看着那扇玻璃门，里面是她等会儿要见的医生，恍惚有种命运被一扇门支配的错觉，令她不寒而栗，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悄然竖起，这恐惧让她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320128沈瑜，请到门诊室就诊——”广播里传来护士清晰的播报声，沈怡拉着沈瑜的胳膊往里走。门诊室里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医生，据说这个科室医生的医术在沪城是出了名的好。
“医生，你帮看一下，她说她右耳听不见了。”一进门沈怡就对着医生说道。“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犯了中耳炎？”
医生没有理会沈怡的话，拿着沈瑜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检查了一下，在沈瑜看来也就半分钟不到的时间，然后坐在椅子上刷刷刷地开单子，打印出来后看了一眼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一个蓝色的小方章：“去交个费然后做吧，我这边联系了加急，今天能拍到片子的，只要半个小时我这边就能收到电子影像。”
在沈瑜的懵逼蒙圈中，沈怡拉着她的手到交费窗口交费，随后来到一楼的X光拍片等候区，此时已经将近下午四点了，两个人已经在医院等了几个小时，口干舌燥，心也烦躁。沈瑜从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出来递给阿姐。
沈怡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忧心忡忡地看着沈瑜，沈瑜有些莫名其妙，刚想问什么，就听到小医生在摄片室门口喊：“沈瑜——哪个是沈瑜？赶快进去，身上没有金属物件吧，把项链手镯什么的都拿掉。”
沈瑜摘下手里的银镯走了进去，摄片室是一个个幽闭的空间，冷冷清清，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国度，充斥着人为的白光，她脱下鞋子躺了下来，那台白色的仪器在医生离开后开始启动，哐当哐当吵得人几乎精神崩溃，沈瑜却忽然有种想要睡觉的感觉，她压抑住想要打哈欠的冲动，因为小医生之前说最好不要乱动。
拍完片子后两人又重新回到楼上医生的门诊室门口等待着，沈瑜水喝多了想上厕所，沈怡无事可做也进去了，在水龙头边洗手的时候沈瑜随口说了句：“不知道为什么要拍片子，我从来没拍过。”沈怡刚好在她的左手边洗手，闻言顿了一下，轻轻说了句：“因为医生怀疑里面出了问题，长了东西。”
沈瑜一下子就愣住了，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
等待的时间过得格外煎熬，尤其在知晓自己有可能生病之后。然而不管她怎么害怕，半个小时还是到了。下午四点三十整，医生换上了常服，下班时间到了却没走，在等着沈瑜的片子出来。很快影像科的同事就把电子片子发到了他的电脑上，他点开后仔细地看着。
“医生，我妹妹她怎么样？”沈怡在一旁看着，沈瑜这会儿反倒是安静下来了。
医生拿出一支笔点了点屏幕上的一块白色区域，“和我料想的一样，你看这里，这是一块肿瘤，压迫到了神经，所以她的听力功能才会丧失，她应该时常觉得头疼或者昏昏欲睡吧，走路还很容易磕磕碰碰，吃东西也很容易呛咳。”
沈怡看向沈瑜，忍着眼睛的酸涩问她：“有吗？”
沈瑜默默点点头，正因为她吃东西容易呛咳，所以她很少吃片状的药剂，感冒了也大多喝的冲剂，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嗓子眼小。
“你怎么从来不说……”沈怡焦急地问医生：“那我妹妹的病严重吗？医生你救救她。”普通人听到肿瘤这个词的第一反应都是畏惧害怕，沈怡也不例外，妹妹一向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怎么就生这个病了，家族从来没有这个病史啊。
医生来回看了几张片子，摇摇头：“我们医院在这一方面不是强项，你带你妹妹去一院，那里的神经外科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他们肯定有办法。”医生没说的是，如果一院的医生没有办法，那基本上医治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诊室外很吵，病患和家属等了很久，有些不耐烦了。
诊室内却落针可闻，在这难得的安静中，沈瑜忽然有种置身大海的窒息感。
她快被溺死了。
沈怡愣了一会儿，喃喃地问了句：“这个病，会怎么样？”
医生看了一眼边上安安静静的沈瑜，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生病的人不是她一样：“肿瘤的位置是在神经密集的区域，她嗜睡症状的不断加重就是证明肿瘤正在不断生长，终有一日会压迫她的其他神经，而且这个位置本就在三叉神经处。早知道刚才应该给她拍个加强版的X光。”
“……谢谢医生，我会带她尽快到一院办理住院手续的，”沈怡拉着沈瑜的胳膊朝外走，医生跟在她们的身后出来，他下班了。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沈怡拿出手机打电话：“喂，爸爸……看到了……不大好……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可能是……我知道，我现在带她会来……尽快去一院，对……”沈瑜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她翻开病历本，医生的字龙飞凤舞她一个都没看懂，却仿佛给她盖上了将死的标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