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为富贵的聪明，“是的，房东说屋子不干净的时候，我就想看看，到底是有什么在等着我，我生来就这样好奇，喜好钻研世人眼中那些无用的东西……不过也是我祖上替我留下丰厚遗产，不然，寻常人家子弟，还真经不起我这样挥霍无度！”
“老先生祖上哪里的？”富贵多嘴问我两句。
我既知道他姓氏，也知他出身与旁人不同，心地善良，告知他也无妨：“河洛康家后人……”
“是……那个河洛康家？”富贵瞳孔下意识放大，明显震惊。
“正是，不过，我家这脉，很早就独立出来，倒是不必沾他们光的。”我对于这身世也不很看重，我家里亦是如此。
“难怪……听说康家后人大多定居海外，我听老先生您说，还道是传言……”富贵点头，又问起我要如何处理那老房子的事情。
“明早回去看看，就是房子不要，那些信我可都得弄出来，第四封信已经翻译过半了，我还要继续刊登在报纸上，叫人跟我一起寻找的……”我已经决定要为此奋斗到生命终结，除非在生命终结之前，我先找到莉莉娅。
我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不然，我也不会搞那么多病痛在身上了。
都是求知欲被满足一并携带而来的代价。
“我现在相信这世上，可能真的有龙了……”富贵喝完姜茶，把胃里寒气祛除，声音听起来好多了，“我们来计划下，要从哪里找起吧！”
“哦？”我并不奇怪他态度的转变，今夜过后，我也愈发坚定，这世上真有莱雅塔这个地方了，“前三封信内容你都记得吗？”
“当然。”富贵不好意思笑了，然后补充道，“我给你讲的落花洞女……其实，我也是个跟你一样的人，不过从前我家资颇丰，有家中长辈领着我四处游玩罢了。”
“呵呵……”我躺在柔软干净床上，忍不住感叹，“真想去安德烈受伤的地方瞧瞧啊……看看是多大的巨龙，能叫整座帝都不见天日……”
“被削走一半的地下宫殿，上千层，或者万层……如果是真的，那太不可思议了……”富贵跟我发出同样赞叹，“能把死去的人一一还原在那里，这是谁谋划出的大手笔？老实说，老先生，您得快些翻译信件了，我想做第一个……好吧，应该是第二个读者。”
“当然！”我笑着回应了他，并给他讲我的计划，“我的意思，我们先去苏格兰。”
“苏格兰？”富贵不太明白，“莱雅塔在苏格兰？”
“不是不是……”我没想到他误会这么大，“我此行，并不全为莱雅塔和莉莉娅，虽然我很想把信件送到她手中，但比起只有一个人名和地名，安德烈活动过的地方描述更明显不是吗？我们可以从安德烈先入手，再去探寻最终那个属于莉莉娅的真相……”
“可是，老先生，您不是相信莉莉娅真实存在吗？”富贵不理解，“你既然那么坚信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应该不会是这个态度。”
“我原本是坚信的。”我告诉他，“包括现在，我也坚信，但你讲的那两个事情，对我并非没有半点启发，莉莉娅是真实存在，还是只存在于安德烈的幻想里，我相信，后面的信件会给我们答案。现在，我们可以先去一一印证，信中内容，究竟是否属实。”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富贵很聪明，“就像落洞少女和洞神，总有一个是真实存在的，先证出一个，总能得出另一个，对吧？”
“对的，包括洞神，我从前不觉得世间真有神，但今晚，今夜，最起码，我知道，世上真有鬼了……”我很满足夜间所见。
解了我不少疑惑。
“如果是为了印证安德烈走过的痕迹，我不建议去苏格兰……”富贵虽然不明白苏格兰和安德烈之间的联系，但他表示，“我建议，我们直奔所谓地下宫殿。”
“是你小子想去看地下宫殿吧？”我毫不留情拆穿他。
富贵不好意思笑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我认真思考他的建议，“可这地下宫殿在哪里呢？”
“这宫殿离教堂……还有图书馆……都不是太远，还被拆去一半，或许，我们可以从这入手？”富贵有丰富探险经历，他思路比我活泛。
我在和他陆续又敲定几个细节后，才沉沉睡去。
因为夜间睡得晚，所以第二日，我们俩并未早起。
直睡到晌午，冬日出来，暖阳把初雪晒化，才享用午餐。
因为心里记挂着我的皮箱信件，午饭吃得没滋没味。
这会儿，富贵又比我要坦然。
他用一整夜消化了鬼神这个消息，并感恩自己还活着，午餐吃了不少，饭量基本是我的三倍。
“从你的吃相，真的很难看出你姓氏那样富贵过……”我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只是感叹世事变迁。
“你看晚清时候他们排场，也很难看出，他们最初，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富贵吃饱后，格外满足，还有心思想晒晒太阳。
我却是等不得了，拐出邻家院子，直奔我的小楼。
小楼玻璃门仍是紧闭，里头已经不见那个兜帽男子，但见鬼的是，这门我还是打不开。
“老先生，闪开，让我来——”富贵年轻力壮，叫我站边上去。
“你当心撞坏玻璃，门坏了能再修，被割伤了，冬日里可难好……”我往边上去了些，几乎站在台阶边缘，叮嘱他，“尽量往门中间位置去，那里有铁框架，不会伤着你。”
“啊——”富贵助跑，一鼓作气冲上台阶，狠狠撞在两扇门正中合拢位置。
“哐——”
年轻人的臂膊和铁框撞击，发出实实在在的声响。
但门纹丝不动。
“哐——”
富贵用手肘再狠狠一撞，膝盖也配合顶起。
门仍是那样静默。
声音只是撞击出来的。
和门本身开合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