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痛欲裂,这种痛楚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眼前有淡淡的微光,可是视野里还是一片模糊。
过了好一会三京才看清这里是一个地宫,环境跟他们之前闯入的地宫很相像,但是却比那里冷得多。那种寒冷像是要把人的血液结成冰块。三京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大衣,他清楚知道这是无用之功,不过是一点可悲的心理安慰罢了。三京只记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掉进山洞里,身上没有高空坠落的伤痛,这并不合理。三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在这么冷的气温下醒过来,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早就冻死了。
猛然间三京想起掉落山洞之前看见的那两点红光,也许那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是晕迷之前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叫三京心惊,他隐隐觉得那两点红光藏着可怕的力量,也许那就是千凌所说的魔兽。
三京尝试慢慢站起来,却发现双脚僵得难以动弹,而且感觉到自己的魂力几乎被完全抽空,就连使出御风诀都做不到。他心里有点着急,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很快就要冻死在这地宫之中。
忽然间三京眼睛一亮,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差点忘记三爷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说罢他连忙捏出转魂道的手印,“神音出来救命啦!”这一试之下三京发现完全感觉不到神音的魂力,他又遇上这样的情况,就像当日在龙龟的肚子里一样,这地宫也设置了一些隔绝魂力的法阵。
这样一来,三京终于彻底落单。当他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之后,他禁不住心里发毛,一阵寒意从骨头深处渗透出来,令他忍不住发抖——那是一种强烈的恐惧,在这寂静无声又孤身一人的环境之下,三京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漫天黑羽的噩梦。潜藏在身体深处的惧意在血管里放肆叫嚣,游遍全身。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残暴施虐,无法抵御更无法反抗,只能忍痛承受。
隐隐约约地三京听见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那是一种类似野兽的愤怒嘶吼,如同九幽恶鬼怨毒而痛苦的咒骂。
三京不由自主地抱紧脑袋,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再一次处于崩裂的状态,浓重的黑暗飞旋在身侧,伸开着无数触手,只待三京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就把三京完全吞噬。三京还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奇怪,跳得很快,而且强劲有力。三京心里冒起强烈的危机感,好像身体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醒过来。
三京几乎是下意识抓住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黑白分明的玉吊坠,吊坠白色那一部分发出一圈明亮的金光,一阵暖洋洋的气息传到三京体内,如同融化万年寒冰的艳阳照进三京的神识世界。三京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明显的灼热感,地上落下红光画出朱雀像的粗糙轮廓。三京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这是朱雀之力,是吊坠解开了朱雀之力的封印!
这一次三京并没有全力抵御朱雀之力,因为这一次朱雀之力正在侵蚀着他身体中那一股未知的力量,三京的恐惧来源。两种力量相互抵消,最终双方重新归于平静。三京大汗淋漓地躺在地上,感觉自己又在鬼门关门口兜了一圈回来。
这是他在清醒状态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比睡梦中还要强烈得多,这恐惧来得太猛烈,把他身体里另一种力量也惊醒。好在朱雀之力把它们都压下去了。若非那个吊坠及时解封朱雀之力,三京不知道这一刻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朱雀之力苏醒的同时给三京带来了绵绵不绝的热流,就算这股力量已经平息,三京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暖烘烘的。看来一时半会之下他不用担心自己被冻死。
而就在他刚刚站起来的那一刻,地宫深处传来低沉的声音:“为什么要抗拒极魔之力?”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三京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喊:“谁在那里?”
仿佛三京要用自己的声音对未知的恐惧进行回击。可是他的声音到了后面气势顿失,变成了颤音。因为他看见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那最初令他惊怕不已的两点红光。
那是一双眼睛,红得像是鲜血的颜色。这眼睛有一股慑人心魂的力量,被它盯着的人连动一下也做不到,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对方完全操控住。
这是一双已经入魔的眼睛。
三京能清楚看见的只是这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隐没在黑暗中,三京只能看见它大概的身形轮廓。像是一只巨大的野兽,目测之下它的身高至少一丈。高度上跟魔雪狼王差不多,可是它的体形明显比狼王强壮得多。三京隐约觉得自己又摊上大事了,远处这庞然大物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魔兽,一种连神族都忌惮的存在。
那声音又是低沉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抗拒极魔之力?”
三京颤声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极魔之力。”
“那你是否明白,对妖族而言天妖是怎样一种存在?”
三京点点头,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猎妖师,他自然知道天妖是妖族之中处于至高无尚的地位,天妖好比是妖族心中的神,神圣而难以企及。
“那么,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极魔就是魔族之中的‘天妖’。而你的身上潜藏着极魔的力量,这也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原因。”
三京心中骇然,“怎么可能?我的身上存在着魔族的力量?而且还是什么极魔?”
“确实奇怪,你明明是一介凡人,却偏偏身具极魔之力。刚才若非你释放出朱雀之力,我已经把你身上的极魔之力唤醒。”魔兽的口吻里有两分婉惜。
三京沉默,原来自己身上藏着的那股力量竟是魔族的至尊——极魔的力量。
刚刚他其实撒谎了,他知道什么是极魔,困在龙龟肚子的那一段日子里,龙龟仙曾说起多年前的五界大战,其中就说到这极魔的事。其实就跟人间修道者的紫境七阶类似,极魔是魔族里实力最强的一个境界。大部分的极魔死在五界大战之中,如今整个魔域之中极魔数量不足二十人,而就是这数量稀少的极魔支撑起整个魔族,与天界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