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开!”我不高兴,他太过冒昧。
另外,我也不能,暂时不能,毫无防备离人这么近。
“你满脑子只有那个小女仆吗?噢虽然我承认她叫起来确实很销魂但是……”安德鲁苏看我脸色不好,中止了危险且冒犯我的言论,他接着说西面,“西面,那是蒙拖的方向啊……小鬼,巨龙,去了蒙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或许,罗斯家族,并没有额外冤情,他们,可能背叛了帝国。”
我昨夜刚经历一场追杀,一时间,没能把西面和蒙拖联系起来。
说起来,蒙拖……明德教徒,似乎,好像挺信奉龙的?
“蒙拖的神话里,龙创造了蒙拖,它镇守蒙拖大地,为了回报,红发的巫师一族及其后人,虔诚信仰供奉龙族,我们称之为……龙的守候者。”
记忆里,那个少年衣饰华丽,长剑在他手中,挥出好看弧度,带起疾风,把雪白梨花卷落,又撕裂成更多碎片,随疾风而逝……
这事情已经过去太久。
我记不太清楚。
如果不是手中剑柄微热,我甚至会怀疑,关于故人的记忆,都是帝国硬塞进我脑子里的。
“有没有背叛,追查下去就知道了……”我答应的事情,不管雇主是否在人世,总是要去履行的。
我说过,要还原事情以真相。
乌云不会永远是乌云密布。
月亮总要出来照满大地。
照在每个人或红或黑的心脏之上。
“你真是不可理喻!”安德鲁苏发出尖叫。
不知是不是我幻觉,我感觉他尖叫中……似乎语气带着兴奋?
“我真是爱死你的不可理喻!”他接着说,“天呐!你为什么会是个刺客啊天!上帝啊,我必须要和你搭档到死,我已经可以预测,你这愚蠢的性格,会给我如同一潭死水般枯燥无味又平静到如同没放椒盐牛排一样的生活,带来多少愉悦了……听好,安德烈,我很愿意给你提供帮助,但是求你,做什么事情之前,有什么计划,先通知我一声,我可以帮你,相信我的能力……”
好吧。
不是幻觉。
他确实很兴奋。
兴奋得我想给他一剑。
最好把他喉咙扎个对穿!
让他再也没法说出“你愚蠢”这种难听至极的话。
不过……我看着他短短的脖子,犯了难。
几乎没有,哪里是喉咙呢?
就是割喉,也太难了些。
“是吗?”我看向他,眼神凌厉,冒着冬夜雪结成冰倒映屋檐下木质结构般的寒光。
“别想尝试割破我的喉咙——”他一眼洞穿我的想法,“安德烈,你要相信我,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杀了你,并且让那伽挑不出过错来,但我永远不会这么做,如果你不动念头杀我的话!”
“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我收回眼神,轻声笑起来,问他,“帮我的事情,后面再说,现在,先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从这里出去吧!你们是怎么下到这一层的?”
“之前是有楼梯的……”安德鲁苏对我表示不屑,“我还以为你真有这种念头呢……白期待一场,浪费我的消遣!”
“楼梯呢?”他的语气叫我很想再给他小腿来一钩子。
一剑也行。
“被巨龙背走了。”安德鲁苏很遗憾。
“有空的话,我们得往蒙拖跑一趟……”我当下是没空了,养两天伤,能下地,就得赶去帝国马场。
希望还来得及。
“嗯……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等帝国军部来人捞我们两个……幸存者,本来有三个的,巨龙挖的坑太大了,没来得及跑走,包括那些跑错方向的人,都被陪葬进了龙坑……当然,罗斯也进去了,可能……这就是,叛国下场。”安德鲁苏依旧坚定自己判断,认为罗斯叛国。
“不要这么愚蠢,他是个牧师,通过帝国教廷考核过的牧师。”我说,“军部来人?不会是巴德统帅亲自来吧?”
“说不准,如果他空闲的话……”安德鲁苏念叨我,“通过考核又如何?帝国的考核,本就没有标准,你不也成了那伽刺客吗?愚蠢的安德烈小鬼?”
“另一个选择呢?”我建议他少说废话。
尤其要删减骂我的段落。
我是个谦逊的人。
但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我能自我贬低,不能接受别人批驳。
“另一个嘛,发信号,等那伽来……不过,如果巴德大人有空的话,我觉得来的,可能还是他……”安德鲁苏朝我挤眉弄眼,“大人都跟你说了什么?还是放水了,要大人亲自出手,我敢打赌,你根本就跑不出房间,你信吗?”
“信号?你说焰火弹?你有带吗?”我的许多东西在被追捕过程,早散落不知去向。
“当然!”安德鲁苏从衣袖里掏出,朝着外面天空——
“咻!”
声音很大。
白天看不出色彩,只有淡淡青烟。
不到万不得已,刺客是不敢用这么大声响求救的。
不过现在我们俩距离地面好远,倒不用担心这些。
“是谁来呢?”安德鲁苏嘴停不下来,一直念念叨叨。
“你好吵……”阳光越发刺眼。
哪怕我深处地底,依旧能被它照耀。
忍不住眯起双眼。
“安静会儿,好吗?安德鲁苏,求你了。”我头疼像是宿醉醒来。
身体状态奇差。
这地方,确实有点邪门。
安德鲁苏胡须动动,大概不想听命于我。
但他伸手来探我额头。
我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
“有吐司吗?我想在你额头上烤片吐司……”他小声念叨。
我突然觉得疲倦至极,眼皮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
“安德鲁苏……”我语气断断续续,好像时钟店里的分针走动,我试图抬眼,再看看安德鲁苏那张滑稽的脸。
我觉得,这样或许能稍微打起精神来。
我目光向下移……
这满脸毛发密布,眼眸好像藏了无数卑劣星辰……嗯,这是安德鲁苏。
可旁边这人是谁?
安德鲁苏的头颅旁,突兀地多出一张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