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四更末:
说是回客房休息,但真能入睡的几乎没有。只因天气沉闷燥热,看样子是大雨将至。
除了温度,在这荒郊野岭最令人头疼的便是蚊子,对,就是这玩意。
常言:蚊处处有之,冬蛰夏出,昼伏夜飞,细身利喙,咂人肤血,大为人害。
当然,作为常年跋山涉水的商队,与走镖的人来说,肯定是有办法应对的。
比如放入,柏子、菖蒲、香附子、樟脑等中药的香囊;但除了大掌柜,别人更多用的是燃香。
这里的香,说白了就是将夏日水中的浮萍捞取晒干后,与羌活一同捣为粉末,并适当加一些雄黄粉,搅拌在一起,用纸裹缠成香柱使用。
驱蚊效果不错,可这一间通铺小十号人,又都是一身臭汗的男子。
所以这燃香的味道与这汗臭、脚臭、狐臭,等味道一混合,就别提多酸爽了。
楚嫣三人住的是后院西单,但很可惜,只有一张稍大的木板床,好在凤凰沉入了地下,说是不愿与小玉睡一起。
小玉很委屈,但也不敢说。
还是楚嫣不拘小节,倒头便睡;小玉热的厉害,但挨着楚嫣休息,不但感到凉爽,还不会被蚊虫叮咬,也算是安逸。
不稍多时,院中便传来了人们骂骂咧咧的说话声,与为了消暑,在水瓮边捧着大瓢的喝水声、冲凉声。
二当家孙贼是个半大老头,一路上没有说过话,甚至未曾多看过三女一眼;好在通过献殷勤的三当家孙元了解到,孙贼是个哑巴,年轻时因为讲错话,被人割了舌头。
虽然看上去老实巴交,干瘦好欺,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三单间并排,楚嫣一行人在最右,中间是洪和通三人,最左是大掌柜二人。
但此时,中间那屋子只有老头孙贼在休息,而洪和通与孙元均在马厩,与镖局手下一起同货而休。
是的,洪和通有预感,可能要有事发生。
孙元满脑子都是凤凰,此时正呵呵的傻笑。
洪和通伸手“啪”的一声,轻轻给了孙元一个嘴巴。
孙元回神,诧异:“洪大哥,你打我做甚?”
“哈哈。”洪和通一笑,将手掌摊给孙元看:“蚊子。”
孙元表情古怪,真是挨了打,还得谢谢人家。
这时有两人打趣:
“孙三哥怕不是被那姑娘迷了心窍……”
“三哥是该找个婆娘了,老大不小了还是个童子鸡,哈哈……”
“哈哈”无心睡眠的镖局伙计们同时大笑。
孙元好气,当下抓起一坨马粪便丢向了一人:“都他娘小点声,别扰了人家休息。”
那人正笑,马粪不偏不倚刚好入嘴……“呕~”
嗯,孙元成功转移了笑点……
洪和通也是忍不住嗤笑了几声,随即出声:“大伙招子放亮些,这批货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把头。”
众人齐声。
“洪大哥,这批货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老东家这么谨慎,还让您亲自走一趟?”
孙元又看了看那沉甸甸的货箱,问道。
洪和通犹豫了一瞬,这才在怀里将一张单子给孙元扫了一眼:火枪、火药、短船炮、一零九五:唐刀……
孙元大惊!
洪和通作禁声势,小声道:“走完这一单我便金盆洗手了,这趟浑水别碰为好。”
孙元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是啊!他们只需将货物送到宿迁,便可拿着尾款回家。所以像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还是少知道的好。
前院,野店大堂:
十几号人聚集在厨房议事,其中包括那几名赌客、算命的瞎子、老板娘千柳、与店里的十名伙计……
“那一大一小,两女看不出深浅,此事恐有变数!”
瞎子摇头晃脑,犹疑出声。
“除去那二人,琴师能否解决洪和通?”
千柳擦了擦头上的汗渍,皱眉询问。
瞎子嗤笑一声:“只需三弦,但人家只杀一人,所以赶紧定准儿。”
千柳有些生气:“这洪和通,非要蹚这摊浑水。”
瞎子无奈出声:“害!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惦记着那点儿女情长了;好男儿北方有的是。”
“好……杀孙贼。”
千柳终究是改了主意。
“哎!你倒霉就倒霉他身上。”
瞎子叹气,说了一句后,便用秘术给琴师发了消息:雨落,杀老孙。
千柳恨得牙痒痒,但终究是没有秒杀洪和通,而后,千柳看向厨子:“老三,有多少人用瓢喝了水?”
满头大汗的厨子想了想:“十五人,有五人始终未出屋;但马厩那边落家镖局的人,都未曾饮我们的水。”
千柳点点头:“准备家伙,雨落动手。”
众人点头,随后自柴堆里将刀剑取了出来。
可这时厨子说了一句话:“欸?我厨房里的老母鸡怎么少了两只?”
……
五更末,忽起狂风,眼瞅着这雨便要下来了。
小玉睡的正香,却突然沉入了地下;无疑!又被埋了。
而后凤凰便从地面钻出,来至楚嫣身前,轻声唤道:“楚嫣,楚嫣……”
“嗯……”楚嫣做着梦应了一声,随即翻了身,背向凤凰又睡着了。
凤凰眨了眨眼睛,又跑到另一边,继续呼唤:“楚嫣,汝醒醒,有好戏看了。”
“轰隆隆……”
楚嫣还未回答,天空中便响起一记闷雷,而后这雨便“噼里啪啦”的下来了。
楚嫣眼皮动了几下,但又打起了细腻的呼噜声。
凤凰突然觉得好无趣,若是楚嫣不看,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楚嫣只感觉阴风阵阵,等其再睁开眼睛,已然身处大堂房顶之上,而在其周身还有一道淡淡的隐匿护盾。
“唉?你要干嘛!”
楚嫣瞬间清醒,赶紧捂着小胸脯,一脸紧张的看着凤凰。
凤凰还未回答,楚嫣便“噫?”了一声!凤凰本想回答第一个问题,但此时却回答了楚嫣的“噫?”
“长大了一点点,还要努力!”
嗯,凤凰看着楚嫣那终于大了一点点的胸脯,笑着出声。
楚嫣这小脸一红,赶忙放下手,似乎只要自己不说话,凤凰便会忘记这件事情。
但凤凰显然没有要扯开话题的样子:“吾摸过了。”
“我跟你拼了;呀……!”
楚嫣瞬间粉拳握紧,作势便要扑上去。
“汝听!”
凤凰瞬间化作墨浊来至楚嫣身后,继而一把将其抱住,出声提醒!
“我听你奶奶个腿儿,你撒开我!”
楚嫣炸毛,瞬间张牙舞爪。
可就在此时,院中却传来一声悠扬的琴声:“♪♩♫♬♭……”
楚嫣一愣,随后便是“咔嚓”一声,浑身鲜血淋漓的二当家竟破窗而出。
但还未等二当家站定,第二记悦耳的琴声便再次响起“♪♩♫♬♭……”声落,孙贼瞬间爆裂成一地肉块;场面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前院大堂乌压压冲出来十几个提着刀剑的人!
楚嫣一看,这不正是大堂里的那些人么?而那个女的,就是老板娘:千柳……
马厩内的洪和通知道,这店是反了水,当下抽出长刀,大喝一声:“铺家伙!”
众人先是一惊,而后赶忙抽出腰间佩刀,严阵以待。
镖不离人,兵不离身;既然铺了刀剑,那就是没有后路了!
要么弃镖,从此隐姓埋名,要么与对方死磕到底,绝无再和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