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稳,襄贵人此毒可有解?”一直沉默不言的皇帝总算说话了。
“解法倒是有,只是小主如今只怕已然对此毒有了依赖,戒断起来只怕苦痛难言。”
“朕将襄贵人的安危交给你,该怎么做都依你,不论如何,朕要一个健健康康的襄贵人,否则,你提头来见。”李垣斩钉截铁,不容张稳有半分推辞。
“微臣遵旨。”张稳只好应下,他也只好尽力而为。
李垣将陈絮脸颊上的泪珠抹去,那张脸已不似往日嫩滑,变的枯黄干燥,更叫李垣心中不忍:“你先好好休息,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他将陈絮轻轻地放下去,挥了挥衣袖:“摆驾上阳殿!”
“是。”殿中众人同应道。
看来皇上是动了肝火,打算彻查了。
一行人都随皇帝一同往上阳殿去。允婵离去前向躺在床榻上的陈絮使了一记安慰的眼色:有我,放心。
……
允婵一直跟在珝妃身后,冷眼看着上阳殿内跪着的一群人。太医院的太医,寻芳阁里的奴才婢女,还有好些听见了风声过来看热闹的小主,允婵基本都认得。
“启禀皇上,这马蹄糕中确实含有曼陀罗花汁。”那盘马蹄糕在一众太医手里传了个便,又取了器皿物事验了毒,张稳才郑重地下了结论。
“这是谁做的?”李垣眼似冰霜,语带寒风,叫每个人心里都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幻儿:“回皇上,这马蹄糕一直是由双儿亲手做的,小主病重胃口一直不好,只有双儿做的马蹄糕小主每日都要用,换了旁人做的都不成。”
“皇上!奴婢就是依着平常的法子做的,其余的什么也没做啊皇上!”跪着殿中一名年岁瞧着比允婵还年少些的小姑娘正泪流满面地哭喊着。
“去搜。”李垣沉声道。
为德意会,带着他手下的几个奴才一起往寻芳阁去。
李垣:“曼陀罗花生在淮海一带,京中都未必能有,何况宫中,这毒是怎么来的?”
“皇上,淮安一带百姓大多熟知此物,所以每逢花期都会刻意回避,因而绝不会有误摘误用的情况,除了医者,也无人贩卖,能知晓此物毒性,想到以鲜花淬炼成汁的法子,可见此人必定对此物十分了解。”跪在张稳身后同样身着官服的男子不疾不徐的说。
“皇上!奴婢自小在崎县长大,后来被送进了宫,从来不知道什么毒花啊!皇上明鉴啊!”双儿激动地辩解着。
珝妃:“皇上,依臣妾看,一个小小的宫女,怕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何况她与襄贵人无冤无仇,这么做对她有何益处呢?”
“…小主…小主对奴婢等一向和善,奴婢也感念小主恩德,绝不会做这种谋害小主的事啊!”双儿不住的抽泣着,满脸挂了泪水也顾不上擦。
李垣心中早有头绪,他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小小的宫女有这样的动机和手段,即便确实是她做的手脚,幕后也必定有人操控。
淮海…宫里能对淮海一带熟悉的并不多。
“这马蹄糕除你以外并无第二人经手么?”李垣问。
“是…都是奴婢亲手…可是奴婢真的没有在马蹄糕里投毒啊!”双儿话只回了一半,她知道自己说的越多就对自己越不利,于是又变成了苍白无力的哭喊。
既然只有她一人经手,自然只有她的嫌疑越大。
允婵此时心里开始变得忐忑起来。没有旁的证据,现有的证据都只能指向一个小小的宫女,如果皇帝不想将事情闹大,那么眼前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婢子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她看向殿中俯视众人的皇帝,他心中一定也明白此事若要深查,势必会牵扯出更多的人,处置起来就越棘手。
他眉头微蹙着,目光如炬。
“朕倒也不相信你一个婢子能一手筹谋此事,只是如今种种迹象皆与你脱不了干系,你可有法子自证清白?”
“奴婢…奴婢……”双儿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焦急着又只能哭起来,旁的什么也不会说。
李垣瞧她说不出什么来,也不怒,可随即就转了话锋:“张稳,襄贵人此毒可是难以分辨的脉象?”
“回皇上,毒虽有千百种,但万变不离其宗,是以若为医者,即便分辨不出所中何毒,但起码知道是中毒所致。”
“既如此,那日日替襄贵人请平安脉的太医岂便立刻绞杀了吧。”他话说的轻飘飘地,里头难得的带着一丝杀气。
“皇上…皇上!”一名约莫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向前爬了几步,“皇上饶命!是臣技艺不精,但…但此毒若尚未至深,脉象悬浮之间甚是微妙,微臣实属无心之失啊!还请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珝妃听不下去,出言讥讽:“哼!活生生一条性命,你凭口一句无心之失就想逃脱罪责,未免太轻巧了。”
听令上前的禁军已然到了他眼前,不容反抗地架起他的双手正准备拉下去。
“皇上!皇上饶命!微臣是受…”那太医用尽力气挣扎着,口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殿外传来的高喊声打断。
“皇上!”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殿门处正一席桃红色嵌绣芍药宫装的楚桉冉身上,“臣妾才听说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急忙赶过来看看。”她行至皇帝身前,拂了拂身:“皇上。”
李垣只是点点头。
“皇上,王太医是犯了什么罪过,惹得皇上动了这么大的气?”楚桉冉试探着询问。
方息媛:“阮妃妹妹不是听说了么,襄贵人病情凶险,他身为太医,日日替襄贵人诊脉却毫无察觉,以致延误了病情,如此失职,该当严惩。”
“依姐姐此言,姐姐身为一宫主位,更是如今管辖后宫之人,襄贵人抱恙至今,姐姐都未曾发觉出异样,岂非更是失职!”楚桉冉毫无逊色的回道。
方息媛一时语塞。
楚桉冉也不在这上头与方息媛纠缠,接着说:“皇上,王太医入宫也并非一年半载,何况臣妾的身子也一向是他在照料,未曾有过差错,何至于在襄贵人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李垣:“看来,你是另有见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