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也不曾想过会到如此地步，想来既是宫中御医，必定都是医术精湛之辈，这不过长些疹子罢了，竟这般棘手，反倒越治越重了，这是何道理？”
方息媛瞧了一言皇帝低沉的脸色，又对着允婵忙道；“也怪我，平日里整日忙着后宫琐事，却连自己宫里的事都不清楚，是本宫这个做一宫主位的失职了。今日皇上与本宫都在，不如便一起去瞧瞧襄贵人吧，皇上以为如何？”
“也好，朕也许久没见她了。”李垣沉了沉嗓子道。
方息媛：“瑾贵人也同去吧。”
“是。”即便她不说，她也定是要一同去的。
寻芳阁不远，他们三人走了没一刻钟便也到了。
李垣的确是有些时候没来寻芳阁了，自从襄贵人称了病不便侍寝，他来瞧她几次却总见不上她的面，一律被她婉拒，李垣知道她是不想让他见到她病中容颜，他也不强求，太医只一味的说无妨，他便也没一直放在心上。今日再来，什么都没变，或许是听闻了她病情加重的消息，瞧着这寻芳阁都跟这主子厌厌无神起来，顿时生了几分落寞。
端了药碗出来的幻儿瞧见不远处的三人正向这边来，忙走上前来行礼：“奴婢参加皇上，珝妃娘娘安，瑾良媛安。”
“起来吧。朕今日来看看你家主子，”瞧见茶盘上的药碗里还是满满当当的药液：“怎么，你家主子不肯喝药么？”
幻儿抿了抿嘴：“回皇上，主子说这药实在难以下咽，说什么也不肯喝。”
“胡闹，不吃药怎么能治的好病呢。”李垣佯怒道。
“皇上，倒并非小主任性，奴婢瞧着也实在心疼，每每忍着疼将药喝下去，立刻又会吐出来，如此反复，身子越发受不住才索性不喝了的。”幻儿说着渐渐眼泛泪光，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如此不适怎的不来禀报皇上与本宫呢？太医院有的是太医，还怕治不好吗？”方息媛也有些焦急起来。
“小主…小主一直不让奴婢们声张，才……”幻儿说着眼泪便滑落下来，小声抽泣着，话也回的断断续续。
允婵缓和道：“好了幻儿，还是让皇上与珝妃娘娘进去瞧瞧吧”
一进门扑面而来便是一股子浓郁的中药味，突然闻见不禁叫人晕眩，压抑着有些喘不过气。窗边摆放的鲜花早就有颓态，花瓣枯黄了无生气的垂在瓶口，是许久没换过了。
陈絮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之上，面如枯槁，形若颓花，仿佛不久就会破碎，永远沉睡。
难以想象她曾是那样的光鲜亮丽，明艳动人。
李垣心中酸楚，这短短数日时光未见，她受了不少的苦，他身为帝王，身为她为之信任和依赖的男人，却从未能在她身心俱疲的时候给过她任何帮助与关心，是他亏欠她。
“去传！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朕传过来！”
“是。”为德应下，立刻去了太医院。
床上的人怕是听见了声响，有了动静，允婵知道她睡的并不好，病中的人是很难能睡个好觉的。
陈絮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瞧见皇帝三人正站在床前，一时局促起来，想起身行礼，却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
李垣连忙走过来想扶住她，却见她将脸转向另一侧以示拒绝，声音弱弱的，有些嘶哑：“…妾病容憔悴…不敢以此面见皇上…”
李垣不闻，依旧行之床边坐下，将她虚弱无力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温柔平和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你不必怕朕厌恶，朕见过你最美的样子。”
陈絮眼眶的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她想让自己在皇帝心中永远如初见般光彩照人，所以自从身子抱恙，她总刻意不见皇帝，怕他瞧见自己虚弱难看的样子。
今日他瞧见了，比从前更病骨支离的样子，可她听见他说的话，算不上宽慰，却叫她觉着这些日子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只看重美色的皇帝，只是她有自己的骄傲。
“襄贵人这些日子一直在养病，未有好转反倒愈演愈烈，早该派人告知本宫才是，如此亏损了自己的身子，也叫本宫心中难安啊。”珝妃略带歉意的说。
“娘娘…娘娘切莫自责……是妾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你也别丧气，宫里的御医这么多，总有法子养得好的。”
话刚说完，一众太医陆陆续续进了寻芳阁，大致有一二十余人，熙熙攘攘跪了一地：“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珝妃娘娘。”
“都起来吧。”一直环抱着陈絮的李垣说，“襄贵人身子抱恙近月余，照太医所说的日日调着养着，如今未有好转反而加重了。你们太医院若是连这点微末小疾都治不好，那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地上那帮太医见皇帝动了气说话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张太医作为太医院的医正，自然要他来回话，只是他也尚且弄不清楚情况：“皇上恕罪，襄贵人的平安脉一向由江太医照料着，不如让微臣先替小主把脉，看看是何缘故？”
“好，你且过来看看。”
张太医提上药箱走到床前，陈絮将手腕垂着床旁，以便他诊脉，他随即拿出一块丝帕盖在手腕处，才将手搭在脉上，细细分辨起来。
他越诊眉头便蹙的越紧，心中就越忐忑。
李垣瞧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此事必定有所蹊跷：“你诊出什么说什么便是，旁的朕自会定夺。”
张太医吃了一颗定心丸，没了顾忌，便如是禀报道：“从小主脉象上来看…并非疾病，而是中毒所致。”
李垣漆黑浓密的剑眉骤然紧促，脸色一沉，却没立刻说什么，反倒是珝妃，立刻细细询问起来：“张太医可瞧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
“娘娘放心，没有把握，微臣绝不会断言。”
“你且细说来，什么毒？何时中的？可有解法？”
“曼陀罗花全株皆有毒，最常见的是以曼陀罗花制毒，小主此番便是食用了曼陀罗花的缘故。从小主的脉象与状况来看，中毒已然有些时日了。此毒不会立即要人性命，却会使人成瘾，令人欲罢不能，久而久之损伤五脏六腑，经脉枯竭而亡。”
“到底是谁竟能想出这种奸险恶毒的招数！”珝妃气急的说。
“皇上…皇上…妾做了何事以至如此地步啊！”陈絮心中委屈再也压制不住，任由自己悲痛的哭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