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问你。”陶织含见她依旧倔强的样子,怒火又烧起来,甚至烧的更旺,这四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仿佛马上就要抑制不住了。
“……”
“好…好!看我今日不打死你!”陶织含气极,抓起桌上得茶盏又要往翡翠身上摔。
“哟,我来的不巧了。”允婵从一旁花丛边慢慢走近,待她走到陶织含身旁,才将跪着的翡翠瞧真切。
“瑾良媛安。”那两位允婵虽不熟悉,但大概也是那个宫里的小主,只不过位份不高罢了。
允婵浅浅笑着,没有立刻叫她们起身,只是直直的看着腰板笔直的陶织含,她不行礼问安她便不叫起身。她就是要她低头。
那两位躬身屈膝行着礼,时间一长便酸麻起来。她们也在等陶织含低头。
允婵不着急,她就是要看看陶枳含有多大的耐性。
允婵与陶织含对峙僵持着,谁都没有要投降的意思,这时却看见那位身着秋香色芙蓉裙的女子双腿开始小幅度的颤抖起来。
陶织含无奈,她们俩平日里跟她还算有些来往。
“瑾良媛安。”陶织含笔直的腰板弯了,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允婵轻笑了声:“免礼。”随后她自顾自坐在了方才陶织含坐的位置上,随意扫了眼桌上四处散落的水果,又看向一直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翡翠:“你从前在我宫里一向是事事周到的,怎么换了地方反倒不会当差了么,竟能惹得主子生这么大的气?”
那一旁看戏的二人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会子事,现下了然,也能明白方才陶织含缘何会如此为难一个婢女,虽说那奴婢是执拗了些,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陶织含的有意为难。
翡翠听允婵开口,脸上固执模样才有缓和的迹象,眸子里才逐渐有了焦点,她缓缓抬头,脸上的血迹慢慢凝固,横亘在鼻梁至嘴角之间。翡翠已然无心关注自己的狼狈,瞧着眼前弱光焕发,风采照人的苏允婵,与从前默默无闻任人凌辱的瑾贵人可谓判若两人。
“奴婢无用,没有伺候好小主,奴婢万死莫辞。”翡翠看着允婵水光粼粼的眸子,悲愤万千的说,却像是对曾经瞧不起的允婵说。
允婵与翡翠双眸相对,看的清楚,她眼里蓄起的泪光中包含的愧疚与悔意,不是对她如今奉为主子的陶织含,而是她曾经背弃的久主,苏允婵。
允婵心中难免感慨,昔日她走,她并不怪她,那时生活艰难,她尚有位份在身都受尽了嘲笑冷眼,何况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想要另谋生路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替自己谋的这条路也未必是条康庄大道。
“你既知道万死莫辞,也还算有些自知之名。”允婵对翡翠说完,又看向陶织含:“依理说,妹妹宫里的人要怎么处置全凭妹妹做主,我也不好多言,只是若就这么打死了,少不得要传出些妹妹脾气暴戾草菅人命的流言,妹妹如今伺候皇帝的时候多,可别为着个婢子失了皇恩。”
允婵话说完,也不管陶织含现下的脸色有多难看,正起身要走,又想起什么:“这婢子虽是从我緑葑阁出来的,可如今已经是妹妹宫里的人了,妹妹既然用不惯,又不好严惩,便打发了去浣衣局吧,不必替我顾着脸面。”
允婵话已至此,她相信陶织含能听明白。她已然摆明了态度,翡翠是生是死与绿葑阁没有半点关系,若是她留着翡翠是想用她来对绿葑阁做任何的牵制,那是她错了主意。
陶织含若是聪明,就会明白一个不服不忠的婢子对主子而言没有半点用处,早早打发了还能图个清静,可她若是想留着翡翠,在她身上肆意打骂就为了出一口在允婵身上受得气,来日她身上成片成片的伤疤就会成为陶织含虐打奴婢暴怒无常的证据。
不论如何,允婵觉得,留下她实在弊大于利。浣衣局虽艰苦,但对于一个跟过两位主子都没能被受用的婢子而言,大概除了浣衣局,也没有别的宫里会要她。
看她的造化吧。人都有各自的造化。
……
允婵今日也并非全为着观赏一番御花园的景色,只是既然出来了,去瞧个新鲜倒也无妨,只是没想到还能撞上这么一场戏。
到了佟华殿的宫门,门口的侍卫请了安连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回来,说是珝妃娘娘有请。
“妾请皇上安,珝妃娘娘安。”允婵知道皇上也在佟华殿,才特意在这个时候过来。
李垣见她来只是一贯的浅笑着,倒是方息媛热情寒暄着:“妹妹今日可算是想起我这了,我时常盼着你能多来我宫里走走,谁知左等右等就是不来,今日这是吹了什么风了,听竹,快赐座。”
允婵坐下,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娘娘知道妾懒散惯了的,就别拿妾打趣了。”
“哪里是打趣你,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是爱凑热闹的,这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今日你来,是遇着什么事了?”
允婵今日来就是想把絮姐姐中毒一事透露给珝妃和皇帝。后宫中有能力动这番手脚的人屈指可数,其中最让她怀疑的就是重阳殿那位身份贵重的阮妃娘娘。
曼陀罗花产自淮海,知晓此花用处的人若非医者必定对淮海一带相熟,而楚桉冉的外祖家祖籍是与淮海相邻的苘合江家,再者从前替絮姐姐请平安脉的太医与重阳殿往来频繁,未必不会为楚桉冉所用。
“娘娘说的是,妾确有一事心中困惑,今日才特地面见娘娘,不想竟扰了皇上与娘娘了。”允婵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无妨,朕今日也闲来无事,你有何难事可否叫朕也听一听?”李垣笑道。
“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妾心中困惑,想请娘娘解惑罢了。”
“你且说来听听。”珝妃道。
“妾与娘娘宫中的襄贵人自幼时便有相识的情分,故而妾难免与她亲近些。襄贵人抱病月余,至今仍不见好转,妾前些日子去看她,倒是比从前病的更厉害了些。”允婵越说越委屈,一双干净清明的眸子里蕴着丝丝水汽,更显得我见犹怜。
方息媛似是一惊:“怎的有这样的事?!她是我宫里的人,自她称病以来太医日日请脉,每日来报都未曾言及病情加重一事,只说仔细养着过些时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