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路都沿着被踩踏出的小径前行,但周围总是杳无人烟,连行人都不曾碰上一个。顾原疑心走错了路,但蕾莉却坚定的认准这个方向。
行至下午时分。两人路过一片松树林,从后方远处忽然传来马蹄疾驰声。顾原拉着蕾莉躲到一边,不多时便有一辆马车向着这边飞奔过来。
顾原拼命朝车夫招手,但马车只是径直从他们面前闪过,车里的人挑帘看了一眼路边,接着就撂下了帘子。这种无视惹恼了顾原,他对着远去的马车一顿咒骂,
“什么素质!驾车的是盲人吗?我搭车又不是不给钱!就你这种德行,一会儿你的车轮就掉!”
马车像是响应他的诅咒一般停了下来。马儿缓慢的调头,然后向着顾原飞奔过来。顾原一点都不怂,如果车夫想要跟他理论,他不介意跟他讲一讲道理。
“吁!”车夫停住马车,他掀开头上的遮阳草帽,用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两人。
“你们去哪?”
“前面的镇里!”顾原没好气的回道。
“上车。”
顾原瞬间就不恨人家了,“感谢感谢。”
扶着蕾莉登上马车。车厢里竟还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他怀中抱伞紧紧低头,也不去看上车的两人。
蕾莉和顾原坐到少年对面。为了缓解车厢内的尴尬气氛,顾原主动和少年说起话。
“你和车夫是一起的吗?”
少年局促的抬起头,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那个,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少年尴尬的笑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顾原突然发现他的手指像女人一样纤细,目光便不禁移向少年的脸,尽管布满泥土灰尘,但仍能看出是个面容清秀的人。
“抱歉抱歉,不知你是失语之人。”
顾原抱拳拱手,少年以一笑带过。
没了话语的填充,氛围显得有些沉重。蕾莉最讨厌沉默,但这个时候她也没法逼迫顾原去说些什么,只能把头枕在他的肩上,闭上眼微微小憩。但这路况着实太过恶劣,剧烈的颠簸让蕾莉根本无法入睡,她使劲捶了顾原一拳,然后就叉着手独自生闷气。
走了约莫半小时后,马车突然没有预兆的急停下来。车夫掀开门帘,对着三人做了噤声的手势。
外面传来许多沙沙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有一大帮人在同时向着这里移动。顾原扒着帘子缝向外看,在外站着的竟是一群手握大刀的土匪!
“敢问各位朋友,为何要拦阻我这贫贱之人?”车夫抱拳拱手,姿态谦卑。而对面首领模样的彪形大汉则扛着刀破口大骂。
“少他妈废话!爷爷拦你是你祖上积德!赶快把你车上值钱的东西都拿下来,免得爷爷亲自动手!”
“这位大爷,我只是个赶车的。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实在没有钱给各位爷开茶啊!”
“少他妈给我装穷。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没有钱,那就拿命来!把他拽下来!”
“各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下来吧你!”
车厢一阵剧烈晃动。紧接着门帘就被挑开,露出一张丑陋可怖的脸来,他的目光在车厢里来回游走。当看到蕾莉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变得亢奋起来。
“当家的,车上有女人!”
“好看吗?”
“好看!比怡红院的头牌还美!”
“妈的好看也没用,老子也不敢带回去,看看还有别的东西吗?”
“另外还有两个男人和一把伞,其他的就没有了。”
“来个人去车底下,找找有没有夹层。”
顾原三人被挟持下车,土匪们如狼似虎的眼光都聚集在蕾莉身上。顾原挺身站在蕾莉身前,把她藏进自己的后背。独眼土匪用刀指着顾原让他滚开,但顾原根本不为所动。
搜东西的土匪回来禀报,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
“大当家的,这车上没有机关,也没有其他财物。”
“不可能!再给老子搜一遍!”
土匪们又搜了一遍,确定这车上只有四个人和一把伞。大当家的看了看顾原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少年手中的伞上。
“把伞给我。”
少年拼命摇头。
“我他妈让你把伞给我!”
少年抱的更紧了。
大当家的伸手去抢。但只听扑哧一声,车夫已将身边的土匪用匕首割了喉,他抢过尸体手中的大刀,直冲着土匪头子奔来。那头子竟是一点都不慌,眼中甚至还带着些许兴奋。
“老子就知你不是等闲之辈,我先取罢你这颗人头,再将钱财与人通通带走!”
两人瞬间缠斗到一起,刀与刀碰撞的声音如雷鸣般急促而剧烈。其他的土匪喽啰围住顾原三人,其中一人上来抢伞,顾原一拳将他打飞出去。又有一人挥刀砍来,顾原本能的闪躲开,结果这一刀差点劈中他身后的蕾莉。
“你现在比石头还硬,你躲鸡毛啊!”蕾莉有点恨铁不成钢。
“对啊!我差点忘了!”
顾原挺直身躯不再闪躲。大刀迎面砍来,他抬起胳膊原地格挡,当的一声,刀竟被直接震落到了地上!土匪痛苦的握住虎口,顾原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然后狠狠踩住其胸口。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刚才那一幕着实震慑住了这些草寇。他们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却又不敢彻底的逃跑——即便回去了,大当家的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顾原凶狠的环视这些土匪,脚下则更加用力,将那败寇踩出鲜血与嘶鸣。然而这些人还是犹豫着不肯逃,他们握着刀,徘徊在留与跑的边缘。顾原将脚下之人踢出数米远,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这些土匪,带着无敌的气势与蔑视。
“我今日就是站在这里让你们砍,你们也无法伤我分毫!”
顾原走到为首的土匪面前,低下头让他砍向自己。然而那人已经完全被唬住,他的手抖得像筛糠一样。顾原握住他的手腕,拿过他的刀,然后猛力砍向自己的小臂,大刀应声而裂。土匪们的表情如同见鬼一样惊骇,他们扔下武器拔腿就跑,口中还撕心裂肺的叫喊,
“妖怪!妖怪啊!”
那边的土匪当家跟车夫正打的难解难分,突然传来的悲惨呼嚎分散了他的注意。车夫抓住这片刻时机,一击砍中当家腹部。大当家全力格开车夫的刀,而后转身便跑。车夫一把将刀飞出,精准插进了大当家的腿部,那彪形大汉打着滚的摔在了地上。车夫疾步向前,一个手刀便将其劈晕在地。
束上手脚,拖着大汉回到马车处。车上的三人都安然无恙,伞也完好无损。顾原与车夫一起将土匪头子抬上车。虽然车夫没看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此次的平安与顾原息息相关。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原,然后抱拳拱手,深施一礼。
“多谢英雄出手相救。”
“不谢不谢,礼尚往来。你搭我一程,我保你周全。”
众人上车,马车全速飞奔向前。车厢里蕾莉对着顾原一顿包装,说他是江湖隐匿许久的神龙大侠,浑身上下比城墙还厚实,腿脚快过最野最烈的马,拳头打过最凶最猛的熊。顾原被夸的满脸通红,数次都想阻止蕾莉继续发言。
可蕾莉越说越上瘾,越编也越离谱,甚至愣说顾原能在月圆之夜化身为龙。当事人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但那少年没有丝毫怀疑,他认真听着蕾莉说的每一个字,看向顾原的目光里也充满着景仰和崇拜。
一路平安的抵达齐临县。此时已近黄昏,车夫盛情邀请顾原和蕾莉去自己家中做客。顾原询问蕾莉的意见,蕾莉说一切都由神龙大侠做主。顾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决定应下这个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