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整个人垂在王二坤身上被送回家的,即使和我爸妈说过今天我回家了,我爸妈看见我时,还是激动过了头。
虽气我一回来就喝多,但终究是喜悦大过生气。
王二坤将路上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我爸妈,让我爸妈这几天好好照顾我方才回去。
我也不知是怎么进儿时房间的,第二天等我醒转,已经是正午时分。
“都到吃中饭的时间了!”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我的妈妈,好几年没有面对面聊天,我发现妈妈看上去老了好多,都有花白头发了。
不过,从我妈的表情和话语来看,我妈是真的一点都没变,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
正当我感慨之际,我妈原形毕露,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都几岁的人了,酒劲肯定过了,还赖床?”
“我不用倒时差的吗?”
……
边吃早饭边晃着沉甸甸的脑袋,昨晚发生的事情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是的,丽丽死了,那绝对是丽丽。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但那个朝思暮想总在我睡梦中出现的身影,我定然不会记错。
一股难以下压的悲痛,从我胸膛中弹射而上,化为泪,于我眼中洒出。
我才刚回来,你怎么就死了,还死在我面前?
饭桌上,还放着昨天王二坤帮我拾起带回的项链,它静静地躺在桌上,虽然沾上的泥渍全被擦净,可我仍感觉那串洁白的项链已经布满许多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黑色脏痕,永远也洗不掉!
由于我后天就要正式去B市精神病医院上班,我妈强烈建议我今天抽空去看望下我的恩师——周老师,顺便安慰一下短短一年内失去两个亲人的周老师。
我心里当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但转念一想。确实,如果没有周老师当年把这么好的机会分配给我,我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
于是,揣上桌上的项链,买了些水果,我朝周老师家快步走去。
周老师女儿昨天刚刚跳楼自尽,我对周老师在家没抱多大希望,可没想到走到周老师家门口时,我发现那扇铁锈的黑门是虚掩的。
屋内静悄悄的,似乎没人,但我还是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没想到刚走进去,就看到十多年没有换新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姿挺拔的“老人”。
“老人”听见动静,朝门口看来,又是那令人心里发毛的“和蔼”笑容。
“周……周老师,我来看看您。”我边说着,边大着胆子走过去,将水果放在脏乱的桌上。
“哦,是大诚吗?看来学有所获,回来报效祖国了。”
周老师一眼认出了我,语气平淡,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失去女儿的人。
走近后,我发现五十出头的周老师头发几乎全白,额头上的皱纹也堆了好几层,不再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教师了!因此我先前称呼他为“老头”,可见妻子和女儿的相继离去已让他内心分崩离析,只是他表面并没有流露出来而已。
我瞬间放下了戒备心,心里只剩下对岁月荏苒的唏嘘。
我自然地在周老师旁坐下,与他攀谈起来。
在聊天中我得知,在两年前周老师妻子病情恶化后,他就不再当班主任了,而且对丽丽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因为他既希望丽丽可以留在他身旁帮忙照顾她妈妈,又希望丽丽可以有出息。
可他万万没料到,自己的过度严厉反而害了丽丽,让丽丽成为了一个阴郁、喜怒无常且有精神洁癖的怪人。
周老师正是在这生不如死的自责中,满头的乌发变成了银丝……
聊了好一会儿,天都快黑了,我才告别周老师。
下楼时,我在楼下巧遇到了当年我去报案时遇见的老警官。
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还是那么干练。
他看见我,热情地凑过来道:“出国回来啦?因为丽丽是自 杀,我今早被派去丽丽卧室调查取证,要不晚上一起去《啊爽火锅》搓一顿?”
我并不惊讶一个老警察时隔这么多年依然认识我,但惊讶于他竟叫我一同吃饭。
但转念想到刚回来,别人热心喊你吃饭不应该拒绝,我便答应了。
晚上,《啊爽火锅》店中,老板笑嘻嘻地冲我说:“咋又来啦?是不是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今天可不收你钱啦,算是你的回归礼物。”
我受宠若惊,开始在人山人海的火锅店中寻找老警官的身影。
我在一个角落处,才寻到身着便衣的老警官。
入座寒暄了一阵,老警察就把话题切入了正题。
“今天上午我去丽丽家调查的时候,周老师没有丝毫阻拦,直接放我们进去了,我们进去后才发现丽丽的房间明显刚被清扫过。即便如此,在我们的彻查下,在丽丽床底发现了一个上锁的小箱子,这个箱子让我们查清了丽丽自杀的真实原因……”
老警官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了,看起了手腕上银色的新款名表,这让我哪里憋得住啊!
急忙催促道:“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老警官慢条斯理地吃了片牛肉,才把头凑近我,声音细微到似乎没有。
“我们发现箱子里全是丽丽吃的药。其实早在好几年前,你甚至还没出国的时候,丽丽便开始配大量的安眠药,近些年,她不仅配安眠药,还开始服用治疗精神病人才用的药,这也就是说……”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丽丽和她妈一样,是得了精神病才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