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风起
“啪”地一声，药瓶和水杯被扫落在地上，没盖紧的瓶子里滚出一粒粒药丸，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女孩难过地缩了缩手指，靠在床边抱着膝盖掉眼泪，苍白的脸上有些不安，掐着胳膊的手指指甲发白，她有些懊恼，又有些惶恐。
“怎么了？是药太苦了吗？”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女孩惊喜地抬头，意识到自己开心的太明显了，又飞快地把头扭到看不到他的另一边，撅起的小嘴巴隐隐可以看到弯起的弧度。
“你啊，”男孩走向她，捡起地上的药丸，抽出几张餐巾纸将地上的水渍擦干：“还好杯子没碎，不然划伤了脚，你又要疼哭了。”
说完便走向依偎在床边赌气的女孩，温柔地把她像小孩一样抱起，轻柔地放到落地窗前，房间靠窗的地方设计成了一个凸起的空间，拉上窗帘，将他们与房间隔离成两个世界，银色的月光撒在路边的香樟树上，是黑色世界中一抹无暇的白。
他总是这样忙碌，女孩的小手微微推了男孩几下，小声地嘟囔着，像温顺又傲娇的小猫向他表达着不满。
男孩也不在意，一手环在她纤细的腰间，一手把女孩的右脸颊按在自己的胸口，低头轻嗅着她的头发，轻声回应着她：“是我不好，原谅我好吗？”
女孩闻言抬头打量着抱着自己的男孩，穿着休闲的衣服，和自己一身浅蓝色的睡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似是从外面匆匆赶来，头发上还沾着水珠，清俊的眉毛下是锐利又柔和的黑眸，轻抿的薄唇，看着清冷极了。
然而此时在他的怀中又是那么的温暖。
女孩的沉默让男孩误以为她生气了，他讨好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轻轻亲吻着她微凉的脸颊安抚她：“有些事情要处理，来的晚了，你看我的头发还湿着呢，你能帮我拿条大毛巾吗？”说着说着男孩把头搭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
女孩不喜欢他的忙碌，但她又享受这样的感觉，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简单的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心软，算是为今晚的任性画下一个句号。
她放开环在男孩腰间的手，赤着脚走到浴室拿毛巾。男孩像影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你又不听话了，你的拖鞋呢？”女孩没有回答他，他又开始像爸爸一样唠叨了。
“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很容易感冒的，到时候还要吃很苦的药，你又要皱眉了。”
话刚说完就见捧着白毛巾的女孩朝他龇了一下嘴，她不喜欢他像哄小朋友一样哄自己，把毛巾扔到他胸口：“自己擦。”
得，又把小家伙惹生气了，男孩无奈地拿着毛巾擦头发。
——
“老大——”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吴峥热情的呼喊声。
“再被你们这样磋磨下去我真的要老了，”季风打着哈欠从外头进来，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请了三天年休假，正在清溪山吹着风，靠着小树墩舒服地将要睡着，就接到了吴峥的夺命连环电话，把自己扔到椅子上，揉着眉心问不省心的下属：“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吴峥不愧是所里有名的八卦男，他随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季风身边：“你知道四中最近一个女学生死亡的事情吧。”
季风想了一下最近刷到的短视频，好像有点印象：“你说的是那个即将高考但是心脏不好因病过世的女学生？这件事我略有耳闻。”
“对，就是她，她的事情被人翻出来了。”吴峥拍着大腿说着。
季风一脸疑惑：“嗯？什么意思？”
吴峥将手机上的热搜给他看，热度排名不高，不过在三四十名之间，和前面的娱乐新闻没法比。
“这不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么？怎么被人翻出来了？”端着保温杯走过来听八卦的于谨行顺手接过去看。不同于吴峥是个网上达人，于谨行就是一个老学究，成天对着道德经研究，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这是博客上的帖子？”博客近些年不复从前那般盛行，更多的年轻人喜欢看热门短视频，追求快餐式的愉悦感，博主们投其所好上传刺激的画面夺人眼球，很少有人耐下心来在博客上写东西了。
“是，设置的是定时上传，这件事闹得有些大，四中的校长被家长们拜访问候好几拨了。”
吴峥拿回自己新买的手机，远离于谨行的保温杯，这可是他吃了一个月的榨菜省钱买的最新款水果手机。
“如今校园霸凌这个词这么显眼，这边上传的又都是些学生欺凌同学的证词和内容，还具体到了班级人名，毫不避讳地在微博上同步定时更新，并且艾特了教育局公安局和其他诸多颇受关注的媒体人，因此这个消息一经爆出就受到了网络上很多人的关注。”
吴峥向两位2G冲浪选手解释着，这些年霸凌的事件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心理抗压能力脆弱了，还是坏学生越来越多了。
“孟若非？”季风拿着自己的手机翻看那些新闻，又找到那个帖子的源头，博客里没有上传者的个人信息。
“在孟若非生病而死的一个月后，这些照片和证词被曝出，曝光者和孟若非是什么关系？”
“网上不能追到IP地址吗？”于谨行抱着保温杯凑到吴峥边上边看边问。
“你傻啊，人家也能在网吧注册一个新账号上传，实名制认证还没这么严格。”只有那些粉丝众多的人才会费心思做认证，这是网络时代的优点，也是网络时代的缺点。
“总不会无缘无故，看来只能从和孟若非周围的相关人入手查找了。不过像这样在网上放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哪怕这些都是真的，也不过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现在的家长哪个肯承认自家的孩子不好呢？”
想着很多被资本家压下去的新闻，于谨行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季风看出了他的失落，“家长的看法和我们无关，我们是警察，追求真相才是我们的天职，既然这件事学校已经委托我们办案，那我们就照着规章流程去做。”
“林峰他们已经去找孟若非的老师和同学了。”
“她没有朋友吗？”
“孟若非自小身体不好，先天性的心脏病，很少出去走动，除了学校也不怎么和别人打交道，这都是她妈妈说的。”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得去孟家走一趟。”
“我们可以先去一趟学校，见见照片上的那些人。”
——
四中高三九班，就是这里了，季风带着于谨行进去，事先校长和老师们都打过招呼，因此班级里的老师并不觉得意外，“王一奇在吗？”
“他不在，他请了半个月的事假。”
“孟若非是我们班里的学生，是个安静不怎么说话的女孩子，我年前才调到这个班上做语文老师，对她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多。”
“她的同桌呢？在班上有没有和她平时相处地还算好的同学？”
“我们高三部都是单人座，一个班四十来个人，前后左右相隔一米。”
“也就是说没有同桌？那同学呢？”
“她平时不爱说话，”班长服了一下眼镜，“性子冷冷淡淡的，我们和她玩的一般。”
“是啊，高三的课业又重，大家都很忙。”
季风看了眼班上的学生，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看起来与他们格格不入，脸庞稚嫩又无辜：“走吧，我们去她家看看。”
“老大，这就不问了？”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一个班三四十个人，说法都差不多，要么是所有人的印象都一样，要么是所有人都更改了说法口径一致，再问也是问不出结果的。对了，你过来……”
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于谨行摸着耳朵不好意思地退后几步：“啊？这，不太好吧？会被人当成是变态的。”
季风想了一下：“也对，是不太好，”于谨行舒了一口气，就听到季风走在前头幽幽说了句：“得换个人。”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