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下了楼,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点了些早饭吃。
裴在洲吃了点东西,终于恢复了些精神,开始问起林瑾荨:“你今天可有什么打算?”
“嗯,我要去办事。”
“要我和你一起吗?”
“不用。”
林瑾荨的态度依旧冷淡,与之前没有丝毫差别。
裴在洲闷着“哦”了一声,继续往嘴里塞着包子。昨日他听林瑾荨和李知州的谈话,李知州好像提到了一个城外的客栈,今日林瑾荨多半就是要去那儿了。只是为什么她会对林尚书的事情如此上心呢。难道真如阿颖所说,她是林尚书的女儿?
看来真的是时候派人去查一下个中关联了。
吃完饭,林瑾荨拿起自己的剑,动身前往城外客栈。而裴在洲也离开了驿馆,准备去一趟军营。
城郊客栈里,来往的人并没有城内那么多,可从打扮来看,其中有许多江湖人士。
林瑾荨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安静坐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招呼小二过来:“小二,来壶茶。”
“好嘞!”
很快,店小二提着茶壶走过来,小心的为林瑾荨倒好茶水。林瑾荨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轻轻放在桌角,低声道:“麻烦帮忙找一下你们老板,谢谢。”
店小二盯着这一锭银子,双眼放光,赶紧揣进自己怀里,笑得殷勤:“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找老板过来。”
林瑾荨慢慢晃着手中的茶杯,眼睛谨慎的打量着周围的人,这里鱼龙混杂,说不准会不会存在危险。
“请问是您找我吗?”老板十分礼貌的走过来,问道。
林瑾荨轻轻颔首,又拿了一锭银子出来:“有些事情想向老板打听。”
这位老板与刚才的店小二截然不同,没急着收银子,而是先问林瑾荨:“不知姑娘想要问何事?”
“不知老板可记得,曾经有一位被判充军的官员,途经过你们客栈?”林瑾荨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老板微愣片刻,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接了话:“姑娘说的是林尚书吧?”
“正是,”林瑾荨有些激动,“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当时随行的都有哪些人,他们大概是怎样的状况?”
“敢问姑娘是?”
“我是,是他的,朋友。”林瑾荨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怕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原来是这样,姑娘请稍等。”老板转身走进后院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老板从袖子里悄悄掏出一封信,塞到林瑾荨手中,小声道:“这是当时一位随行女侠偷偷交给我的,她说,若以后有个女孩来询问他们的事,就将这封信交给她。想必,那位女侠所说之人,正是姑娘你吧。”
林瑾荨捏紧手中的信,急切地问道:“您可知那位女侠的名字?”
“只知道她姓许。”
是了,肯定是母亲!
林瑾荨兴奋的道了谢,一出客栈,就随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读着信中的内容。
但是,当林瑾荨读到最后时,她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期待,变得越来越失落。
母亲在信中说的,与林瑾荨查到的一样。父亲是被冤枉的,原因就是掌握了曹党的罪证。可是母亲又说,皇上不是不疑心这件事,可最后不知为何,仍然判了父亲的罪,还特地让母亲前来押送。
信中结尾写道,若他们此行最后全部杳无音信,也希望她不要伤心,也不要费尽心思寻找,让她和哥哥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记挂他们。
然而,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弃自己的父母于不顾,心安理得过着自己的日子,她做不到,也不会这么做。
林瑾荨轻轻折好信,揣到自己怀中。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虽然她出发前已经做好了找不到他们的准备,可是当她看到母亲留给她的信时,心里还是免不了沮丧难过。
不过还好,最起码这封信证明了她的方向是对的。
回城的路不知怎的,竟然感觉比来时的漫长了许多。
林瑾荨回到驿馆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重新拿出信,一字一句地读着。
很快,她便感觉到有些话好像怪怪的。
为什么皇上明明对此事心存疑虑,可最后不但没有详查此事,反而直接定了父亲的罪呢?
想到这儿,林瑾荨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无奈,林瑾荨铺开纸张,提笔,写下一封信准备送给小满,让她帮忙查一下更细的一些线索。
另一边的裴在洲从军营出来,转道朝叱央堂的分堂赶去。算算日子,让姚正则帮忙查的事,应该有结果了。
裴在洲直接走了暗道,进入分堂存放信件的房间,仔细地翻找起来。
“你是在找姚正则寄过来的信吗?”
裴在洲循声望去,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程韶安手中拿着一封信,扬着脸站在不远处,表情似乎还有些得意:“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就知道你会来取信。”
裴在洲走过去,伸手要去拿程韶安手中的信,可她把手往身后一背,娇蛮道:“说几句好听的,我就给你。”
裴在洲却没什么耐心,一把拉过程韶安,将她整个人转了个圈,抽掉她手中的信。整个动作快到程韶安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手中的信就已经跑到裴在洲那里了。
“你又仗着自己武功比我好来欺负我。”程韶安闷闷不乐的努努嘴。
裴在洲没理她,自顾自地撕开信封,取出信来读着。程韶安悄悄向他这边靠了靠,瞪大了眼睛,努力的偷窥着信里的内容。
“林瑾荨?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程韶安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这个人是谁。
裴在洲读完信后,将它收起来,才慢慢回答程韶安的话:“昨天你见到的我那个朋友,她就是林瑾荨。”
“她是谁啊,你竟然会去查她。”程韶安有些不悦,虽然她知道裴在洲经常流连花丛,可这林瑾荨是他第一个主动调查的女子。
裴在洲忽地轻轻笑了一下,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是个危险的人。”
程韶安被这个笑弄得心里更不开心:“你这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子而笑。”
裴在洲不以为然的挑挑眉,转身,对程韶安挥了挥手,悠悠自得的离开:“走了。”
程韶安酸溜溜的瞪着裴在洲离开的背影,有些气恼地跺了两下脚。她倒想见识一下,能让裴在洲有如此神情的女子,究竟有什么魅力。
回驿馆的路上,裴在洲心中一直琢磨着信里写的信息。他猜得不错,林瑾荨果然是林尚书的女儿,而她这次出来,多半是为了寻找亲人的下落。
当年林尚书一案确实疑点颇多,无论是案件本身,还是最后在充军路上遇刺失踪,其中都有无数的蹊跷,想要查清这些,恐怕林瑾荨要费些功夫了。
仔细想想,林瑾荨好像比他不幸的多。他最起码还有父亲和哥哥,而林瑾荨呢,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从小到大,一个人披荆斩棘的,经历了数不清的磨难,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想到这儿,裴在洲竟有些心疼这个女子,甚至开始萌生了想要保护她的心思。
出现这个念头,裴在洲自己都惊了一惊。自从林瑾荨出现,他像是魔怔了一般,许多事情、许多心情开始变得无法自控。
何其可笑,明明是他主动接近的她,可如今却是他先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