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香味
保健老师一天之内包扎了两个人，园长的脸明显更难看了。
受伤的不仅是小朋友，还有老师，这是学校的失职。
孟婷婷心疼地摸着沈瑜手上的纱布：“你个二货你乱摸什么？”多大的心啊在木墙上乱摸，还刚好摸到了下午小朋友碰到的地方。
生活老师凑近看了，那是一处和边上颜色完全相同的地方，应该是漆面干裂形成的，时间不长，裂缝很小很浅，若不是沈瑜像小孩子一样在那片区域来回画圈说不定还碰不到这个地方。
当着园长的面沈瑜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倒霉催的，却又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你啊这个时候还在发呆，”孟婷婷没好气地点点她的额头。
“两位老师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里再和生活老师交代一下，”园长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所幼儿园的老师，德高望重，是个既威严又端庄的老教师。
出了幼儿园的门孟婷婷的嗓门就大多了：“个倒霉孩子，下班了还能伤到手，还是在别的教室伤的，你是不是虎？”
沈瑜觉得手心有些痒痒的，忍着不去挠：“我哪知道那么巧。”
“要不今晚住我那？”说归说，心疼还是心疼的，孟婷婷拉着她完好的那只手建议道。
“拜托我伤的是左手，”沈瑜觉得她太夸张了：“再说了我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了，还要到你家去住。”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嘴上把个门儿。”孟婷婷对着她呸呸两声，不远处走过来的许光年看到了有些莫名其妙，她们又在说什么。
“别担心，我这是小事，你们新婚燕尔的，我去做电灯泡？还是两千瓦的电灯泡。”布灵布灵的，坐在那儿能闪瞎人的眼：“就这样吧，他来接你了，我也得赶公交了。”沈瑜和两口子打过招呼，就走到了马路对面等公交。
慢悠悠地在小区门口的小超市里拎了几包薯片结账，她边看手机边往自己住的那栋楼走，沈忘尘走到小区门口时就看到她提着购物袋的身影。
“小沈啊，”一个老人家叫住了她，把沈忘尘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我这有几个电话号码，你帮我存到手机通讯录里好不好？”老奶奶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手里还溜着哈士奇。
“哎，好，”沈瑜把购物袋的拎口套在手腕上，接过老奶奶的手机操作，她的手机是老年人的旧手机，不能年轻人的智能手机。“存在电话卡里是吗？”
“是，你看一下名字，别写错了，”老奶奶把纸条给沈瑜：“年纪大了就想和老朋友打打麻将说说话，可是大家都离得远了，在一个小区里倒是还方便些。”若是住的地方相隔甚远，怕是一年都难得见一次面，人老了，见一回少一回。
能联系老朋友的只有这简单的十一个数字了，老朋友们一个个走了，说不定接下来就是她了。“小沈你手怎么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才发现她的手上缠着纱布。
沈瑜瞥了一眼手上的那一抹白色：“哦没事，不小心划破了，奶奶，手机还给你。”
老奶奶操作了一番手机，确认老朋友的名字都在电话卡里，“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头脑灵光，”她把手机塞到口袋里，随手拉了下狗绳，正在发呆的哈士奇回过神来，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主人。“小沈的奶奶年纪多大了？”
沈瑜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一时有些痴愣：“快九十岁了。”
“啊哟那年纪比我还大呢，身体还好吗？”小沈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她的奶奶居然快九十岁了，“你爸爸生你挺晚的吧。”
沈瑜轻轻说着，神情格外地柔和：“嗯，我爸是结婚最晚的。”
“哦，那你爸有几个兄弟姐妹啊？”老一辈的人似乎都喜欢问这些家长里短的事，这不，狗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四个，”沈瑜不自在地摸了摸塑料袋：“奶奶，我先上去了。”
“哦，你还没吃饭吧？那快回去吧，别饿坏了。”奶奶和哈士奇走远，沈瑜似乎还听到她嘴里念叨着：“生了四个啊，那兄弟姐妹还挺多的，哎，现在的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了……”
人越大，有的时候越没有自由，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连情绪都不能畅快的宣泄，想哭不能狠狠的大哭一场，想笑不能笑得淋漓欢畅，只得压抑在心底，回到只有一个人在的黑暗的空间里，偷偷抹着眼泪。
上学的时候曾经看过一部动漫Clannad，里面有一句话让沈瑜印象深刻，“经过时间的洗礼，有些东西是会改变的。即使天海相隔，羁绊依旧牢固，这便是所谓的家人。”可是家却成了她不敢回去的地方，是午夜梦回时难以触及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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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啦，妈妈今天今天做了红烧鱼，可香了。”上学回到家里，刚踏进家门就看到了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快把书包放下，洗洗手准备吃饭。”
“我作业还没做完，”年幼的沈瑜放下沉重的书包，走到妈妈身边贪婪地闻着，真不想回学校，为什么初中生要在校住宿、一周回一次呢？
龙清雪好笑地看着她：“小馋猫，作业下午再做，先吃饱了再说。”
沈瑜拿着碗筷坐到饭桌上，妈妈给她添了半碗饭：“先吃，我下午还要到店里干活，你一个人在家可以的吧？”妈妈开了一家理发店，生意不温不火，比上班略轻松些，只是每天回家的时间有早有晚，好在沈瑜已经是初中生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棕红色的鱼身配上翡翠般的葱花，玛瑙似的辣椒和香醇浓厚的鱼汤相得益彰，鲜香之气萦绕鼻端，令人垂涎三尺。就着鱼汤，沈瑜添了第二碗饭。
“傻孩子，光用鱼汤拌饭做什么，吃鱼啊，”妈妈给她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嫩白的鱼肉肉质鲜嫩，咬一口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沈瑜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我吃的多了爸爸回来就没有了。”
妈妈好笑地回答：“爸爸回来了可以吃鱼尾巴，他不喜欢吃肚子上的肉。”
“妈妈，我不是小孩子，别拿妈妈喜欢吃鱼头、爸爸喜欢吃鱼尾这样的话糊弄我好吗？”
“好，我们家小瑜是个大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呢，妈妈真高兴……”
沈瑜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掉眼泪，明明当初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后来会变成那样呢，桃花依旧，物是人非，是谁在变，还是说，她从来都没有真的看清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