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宝连着吃了两大碗米饭，嘴角上面布满了油腻，如果不是下午还要上班，王一凡觉得张宝宝应该还得再开一瓶啤酒。
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张宝宝和王一凡说道：“一会儿回了公司和谁都不要提今天的事儿啊，回头杜康泉把钱凑齐了，这事儿拍板了，我给你500块钱。”
500块钱？这一单即便是做成了，张宝宝提成也不会超过3000块钱，拿出5000块给自己，那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比重了。
今天张宝宝和杜康泉说话的时候，自己连插嘴都没插一句，张宝宝为什么要给自己钱呢？难不成就是因为自己跟着走了一趟么。
想到这里，王一凡连忙说道：“张哥，这一单你拿的也不多，给我500我这受之有愧啊。而且我确实也没帮上什么忙，我...”
“要不说你还是个孩子呢。”
张宝宝见王一凡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着和他说道：“找了工作就不要那么单纯了，单纯容易让人欺负。这要是换了别人，即便是拿了500也得在背后跟别人说我小气。”
“你可倒好，还说什么受之有愧。”
“你想想，你和我出来这半天少打多少单子，上门催收去一个人家不重视你，去多了人家告你。今天我们部是真的没人了，这才问周哥借了你，哥哥我得谢谢你能陪着出来。”
张宝宝的解释，让王一凡无法反驳。
但是即便是这样，张宝宝为什么不让自己和别人说今天跟杜康泉的谈话内容和结果呢？
如果换了自己，能把债务人转新业务，那不得在办公室里面吹死，这样低调的张宝宝让王一凡觉得自己确实还是个孩子，不够沉稳。
此时的王一凡并不知道，张宝宝其实是想把这个单子转成私人单。
公司单公司拿一半，法务又抽走了剩下一半的七成。
活都是自己干的，但是最后却成了吃剩饭的了，这让张宝宝心里十分不平衡。
如果是走私单的话，张宝宝直接和法务对半分，能拿的比走公司可就多多了。
在张宝宝看来，公司职场就是一个名利场，来公司上班不就是赚钱来的吗？同样是赚钱，肯定是要赚多一点，毕竟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养。
他也曾经和王一凡这样年轻过，老板让他干啥，他恨不得把命都给老板垫上。
后来工作了几年他就看明白了，除非是遇到那种真的把公司当事业做的好老板，那些个想法就是赚一笔换房子的老板根本就不值得他去卖命。
当然，张宝宝走私单这件事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在催收公司，老员工把公司的公单转成私人单的情况已经成为了行业里面的一个潜规则，只要做的不太过分，公司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老员工的业务能力也是公司收入来源的一个保障。
但是公司里面并非一片和谐，有人发财就有人眼红，当面同事背后仇敌，一旦遇到眼红的人把操作这件事的人给举报了，那这个人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宝宝不敢直接告诉王一凡自己是想搞私活，人心隔肚皮，他不敢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去赌。
下午回到了公司上班，老周给王一凡分了半天的单量。
见四下无人，老周向王一凡询问了一些上午出外勤上门催收上的细节，除了张宝宝把杜康泉做成了停息挂账这件事外，王一凡把上午发生的事情以及杜康泉的情况都和老周说了一遍。
毕竟吃人家的嘴短，王一凡既然已经答应了张宝宝不会把停息挂账的事情说出去，那就不会说出去。
“不错，你这个年轻人很细心，我看用不了三个月你就能到B组甚至A组去了。”
“干咱们这一行的，不会不打紧，不学那就只能走人。你有好学的态度，也很会留意细节。这个月成单量肯定不会差。”老周对王一凡十分的放心，这让王一凡心里多少有些负罪感。
但是一面是师傅，一面是兄弟（最起码王一凡心里是这样认为的），王一凡哪个都要维护着关系，有负罪感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
下午的单子很快就被王一凡给打完了。
这些小额欠款的债务人大多数都很好说话，沟通起来并不困难。
在下午的单子中，王一凡注意到有一个同样是住在大西帐名叫吴国雨的人，毕业一年，欠了一家小额贷款公司2400块逾期32天。
不过这个人和王一凡并不在同一期的社区，王一凡也对大西帐有没有这么一个人没有丝毫的印象。
在见识过了杜康泉那高达18万多的欠款后，2400块欠款在王一凡的眼里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在给吴国雨打电话的时候再三地劝说吴国雨一定要和家里坦白，不要想着从别处借或者以贷养贷，因为万丈深渊往往是从以贷养贷开始的。
有了张宝宝传授的经验，王一凡也开始试着去站在这些“债”的角度去看待欠款的这件事情。
他试着像张宝宝那样从心理层上去瓦解吴国雨的防线。
原本吴国雨对王一凡还抱有一些敌意，但是在发现王一凡这样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后，那仅有的一丝敌意也变成了感激。
王一凡在下班打卡之前就看到公司的数据库里面，属于吴国雨的那一笔欠款已经结清了，这让王一凡的心里倍感欣慰。
上班的第三天，王一凡已经对自己这份工作有了更深一层的思考。
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
在入职一个月后，王一凡正式结束实习期，并被破格提升到了C组做业务经理，似乎这一切都在顺利地向着他所憧憬的那个方向发展着。
经历了一个月的工作捶打，王一凡早已经适应了催收员这份工作，那种刚刚从学校里出来的稚嫩也正在逐渐地淡化，慢慢地转向成熟。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一凡已经接近崩溃的经济状况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即便是做了几次晚班兼职，王一凡现在身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就十四块。
整天为钱发愁的日子让他感到十分难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