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兵接到乡里的通知，去参加县里组织的一个外出学习观摩团。
观摩团由县里，乡里和村里的优秀村干部参加。
主要参观国内的几个小康村。
目的是吸取外面经验，提高扶贫实力，夯实致富基础。
武学兵刚走武小刚就找到武会庆。
现在武小刚是绿蔬宏志开发公司的副董事长，谁能不高看一眼。
何况武会庆开着超市，经常不断地有事找武小刚招呼。
今天见武小刚走进门来哪有不奉迎的道理！
武会庆连忙从货架上拿来各种肉类罐头，直接在超市与武小刚对酌起来。
武会庆端起酒杯眯眼笑着对武小刚说：“小刚，这酒味道怎样？这可是二十年的老白汾哪，就等着你来，咱叔侄两个热乎热乎。”
武小刚也不以为是。
这样的招待武会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没太多的客气，故意闭上眼睛，巴扎了几下嘴巴。
然后突然睁开说：“好酒，没说的，荡气回肠！”
说着，两个人不由地对视一笑。
两杯酒下肚，武小刚就扭头看着超市里的货物说：“会庆叔，你这超市是越来越商品齐全了。”
武会庆说：“做商品销售的都是这样，手里存不住钱，有钱就往里投，新产品一天一个样，滚雪球似的，品目就越来越多了。兄弟，你家里缺啥就只管过来拿，不用给钱。”
武小刚笑了笑：“哪能那样做！会庆叔，你这忙里忙外的挣个钱也不容易。”
武会庆点头说：“是啊，几分几毛地赚，抽不出身来，一会儿闲空都没有。可是没办法啊，你说叔都六十岁的人了还能做个啥，也就是弄个这能挣点小钱。”
武小刚给武会庆把酒满上别有用意地问：“叔，你就没想过到公司里谋个事干干？”
武会庆不以为是：“公司？去种菜喂猪去？清闲惯了，这把年龄哪能受得动！”
“听学兵说，公司正考虑用个会经商的做南方产品推销总经理。我觉得这个角色还是蛮适合你的，你头脑活络为人随和，有随机应变能力。”
“你高看你叔了，在村里开个超市赚俩小钱还行，要是去做那么大的事情，哪能行！”
武小刚正色道：“叔，看在与你多年的份上我才和你透个气，听说南方总经理底薪每月都在一万多元，一年是多少？你自己衡量！况且总经理还有专项的业务招待费，业务拓展费，地区业绩奖等，一年下来要弄好说不定就是这个数！”
望着武小刚伸出的一个巴掌，武会庆脱口而出：“五——十万？”
武小刚没吱声，只是默许地点了点头。
武会庆心中有点痒痒：“听说，咱们的蔬菜罐头已经远销到外国去了？美国人还抢着买咱的辣椒罐头？真是这样吗？”
见武小刚投来的肯定目光又说：“小刚，那些好事也只能是想一想，轮不上咱。说不定学兵早就有人选了。”
武小刚看上去有条不紊，慢腾腾地品了一口酒，胸有成竹地说：“叔，就看你肯不肯把这头撂下了。”
说着武小刚用眼光扫了一下小超市里的货物。
武会庆几乎是不假思索：“当总经理有那么多钱挣，还每天弄这个做啥，发卡笔芯的太麻烦。”
武小刚把脸朝武会庆耳边伸了伸：“叔，只要你能撂下这儿，我敢给你打包票，保你去做南方总经理。学兵那边包在我身上！”
武会庆心中不由地一阵兴奋。
这样的好事他想都不敢想，当年为了到漓源谋个工人，费尽了心，到头来还是没弄下个长短。
这要是果真能西装革履地当上总经理挣上大工薪，那真是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武小刚就是他命中的大贵人。
想到这里不由地就脱口而出：“真的侄儿？有那好事我还留恋个这做什么！”
没想到武小刚一副很郑重的表情：“叔，要真的愿意就赶紧把这儿出手，我立即给学兵打电话商量，事不宜迟时不再来，一旦有人占位就晚了。”
武会庆不免犹豫了一下，留恋地看了看这满屋子的货物说：“出手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毕竟资金压了这么大，一句话哪能解决掉！”
武小刚很轻松地说：“说不定早有人眼气你呢。叔你写几张转租的告示贴到村里四处，杏河坪和邱上，还有几个邻村也都多贴几份。”
武会庆欣然同意：“好的。”
“还有。”武小刚又加一句：“一定要搞个转租现场会，定出个时间来，说不定就像当初这超市竞拍时那样热烈，还有人抢租呢。”
武会庆听了想了想：“好，都说侄儿是绿红（绿蔬宏志公司）智多星，今天我算服了。成！咱就也搞个竞租现场会。”
武小刚又着重说道：“杏河坪村一定要多贴几张让韩大海看到，毕竟人家有着从商经验，这一年也尝到了超市的甜味。再说，又是你的亲戚，也不是别人。不是有句俗语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武会庆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狗屁亲戚，那货还短着我好几千块钱哪。就是让任何人干上都比给他强！”
“叔，都说你是精明人，怎么这点理都省不得？你是看钱还是看人？那不是正好吗？如果真要转给他，你那几千块钱不都得一次性给齐你吗？给不了你能租给他吗？这样一来，外欠死欠清了不说，还照顾到了红霞的感受，这不是一举二得的好事吗？”
武会庆听了脸上不免露出会意的笑。
不过，很快武会庆的脸上就又浮上一片犹云。
他用眼盯着武小刚：“小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头弄出去了，那头又没着落，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怎办呀，非要了我这命不可。”
武小刚不紧不慢地：“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敢信？不管怎说，我在绿宏公司也算个副总吧。”
话说到这里，一边看着武会庆疑惑的眼神一边有条不紊地从身上掏出手机来：“看起来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我现在就给学兵发个微信，看他怎说。也免了你那小肚鸡肠的顾虑。”
武小刚故意把手机伸到武会庆的面前：“这是学兵的微信号，没错吧？”
武会庆在旁边瞪着眼一动不动地瞅着：“是，没错，是学兵的微信。”
武小刚按下了语音发话键：“学兵，我们公司不是要用一名南方推销总经理吗？我想来想去，会庆叔最为合适。首先他懂商业做过生意有从商经验。今天我跟他说了一下，他也很乐意去做，如果能定下来你就回个话，这边也好早做准备。”
说罢扭回头来对武会庆说：“咱等学兵的回音吧，要不你的心落不到肚子里。”
武会庆听了不好意思地：“不是我不相信侄儿你，谁不知道你这会儿说话是一言九鼎的。如果再有学兵的一句话，我就是什么都不说了。”
话说中，只听武小刚的手机响了一下。
武小刚一边翻看一边说：“一定是回信息了。”
武会庆正要伸头凑过去看。
武小刚就点了一下武学兵发回来的语音：“小刚，武会庆要做当然是个很好的人选，脑袋灵活又经过商，可他现在的摊子怎么办？他真的能放手吗？如果能的话我们基本上可以定下来。”
放完语音，武小刚看着武会庆：“怎么，还需要再给你重放一遍吗？这是学兵的声音吧？”
武会庆笑着：“是，是学兵的声音，没错。不用再听了，我这就放心了，小刚，就按你的主意来！”
武会庆的告知书刚贴出去，武红霞就急急匆匆地找到了他：“哥，你这超市真的不想干了？你不干超市干啥？”
武会庆实话实说：“我就要去南方当推销总经理了，还干这个小超市做什么！红霞，你给朝外宣传宣传，让你哥早点把超市出手，早点也好去应那头的差。”
“哥，我怎么就没听说过南方总经理这回事，你不会是道听途说吧？哥，别让人把你忽悠了啊。”武红霞提醒说。
“红霞，你在绿宏算个啥！我明告你说吧，我是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内定的人选！弄得不错要挣到年薪几十万的！”武会庆洋洋自得地说。
把个武红霞说得就像是腾云驾雾：“哥，是学兵亲自和你说的？”
武会庆也不愿多费口舌：“一样，和他一样！”
武红霞更觉疑惑：“什么意思哥，怎么是一样？到底是不是学兵点了头？”
“你就别啰嗦了，是点了头了。”武会庆觉得武红霞有点麻烦。
“可是哥，学兵有没有亲口对你说，我觉得还是等学兵回来给你个交代再出让超市也不迟，何必急急匆匆的。”武红霞仍然觉得这事有点不着底。
武会庆看武红霞为他着急的样子索性说：“告你说吧，是小刚跟我亲口说的，那是我今生今世最亲近的亲侄儿。当时在手机上学兵也表了态。”
武红霞想了想：“哦，是这样，按说小刚也不是骗人的那种人，要是有学兵的话或许还靠谱。不过，总觉得你还是出让超市有点早，等那头落实再撂这头也不迟。”
武会庆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那是一个肥缺，要是再过几天风声出去说不定有多少人和你争，学兵回来看咱还没有转出超市，心不诚，说不定给改变主意。现在我就是想趁热打铁，把超市一出手，学兵他们就是有变的心思也不好说了。”
看着武红霞想说又无话可说的样子接着又说：“何况我已经都把告知贴出去了，邻里八村的都已经大多知道了，现在想撤回来也是不可能，反正早转早利索，这件事我比你懂，我自己掂量着呢。”
武红霞听了武会庆的话似乎顾虑已无，话锋一转：“哥，那你真的要是往外转，二海他哥毕竟都是亲戚，你要优先考虑转给他才对。再说，上次不是还欠着你钱吗？趁着这也好清一清。”
武会庆一听吴红霞的话里有话就说：“红霞，你不会是给韩大海来当说客的吧？我告你，不管是谁，转租费一分都不能少给，这上面没得商量。”
武红霞笑了笑：“哥，韩大海也不是想短你的钱，我的意思是，如果都出的一样价，你还是要转给韩大海，不为别的也为他短你的那几千元钱想想，要是转给了别人，说不定韩大海短你的款就再也别想要回来了。”
武会庆冷冷地：“我转店也不认人，只要他不少出钱就行。”
武红霞听了：“那好，哥，我走了！”说罢，对武会庆笑了笑就跨门而去。
武会庆望着武红霞的后影自言自语地：“才过门几天，就手心手背认不得了，韩大海这次他要想租下来，一个子也别想少，一个子也别想赊！”
又过了几天，武会庆的超市转租会如期召开。
为了显示慎重，武会庆请到了武小刚代表绿宏公司做会议主持人，武会中作为武家岩的村代表到会做证人。
另外还把王泰荣和冯清水也请了过来。
一个杏河坪书记，一个杏河坪的第一书记，都是有身份的人。
当然，郑锋军也会光临。
不过这次郑锋军不仅是以邱上合作组组长的名义参加，主要是以意租人的身份参加。
他知道这个超市很赚钱。
韩大海是和王泰荣相跟着来的。
当他听说武会庆要转租超市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几年武家岩的超市规模有他的超市规模十倍大。
加上绿宏企业的生产生活需用，武家岩这几年的居民人口数量突飞猛增，已然成了一个大村，消耗能力自然无可伦比。
要是能租到手，自己再也不是一个小打小闹的小商贩，而成为一个财大气粗的大商人。
就像现在的武会庆一样。
要不是这几年有了钱，武学兵他们会用上他去当总经理？
将来有了钱，谁敢不高看一眼。
到那时，武学兵他们再给什么好职业还说不定应他不应他呢。
这次来到转租现场，他并不是来看红火热闹的，他是志在必得。
不过，说实在，自从他经商以来毕竟尝到了经商的甜头，赚下几个钱，多少摸透了点经销的道道，要不然就是再有梦想也不会付诸实施。
他来了，挺直腰板走进来，以前脸上的冷漠没有了，见人就打招呼。
前一段躲着武会庆不想见，更别说有好脸色。
今天却一反常态，首先进门就和武会庆打招呼，套近乎。
正如武红霞说的那样，和与外人的态度就是不一样，一看就有亲戚的热乎劲。
武会庆本就是善于见风使舵随机应变的人，当然不会在脸上挂上什么。
心中却有他的老主意。
甭管你笑得多甜，甭管你套的多近，我有我的老主意。
一句话，别人多少你多少，另加短我的钱，少一个子也别想让我把店租给你。
大伙坐定，武小刚作为主持人就先说了话：“各位，看起来该来的也都来了。应会庆叔的邀请，这场转租超市的大会就由我来主持，转租超市不同于竞拍，不需要大伙预交定金，但是，如果双方最后达成转租意愿的，双方都要交两万元的定金，这在会庆叔发出的告知上都有提到，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
“知道。”
到场的人都点头回应。
“好。”武小刚接着又说：“接下来咱就开始正式转租仪式，按照事先的安排，会庆叔准备了多份超市报价的明细清单，来的人每人一份，以供承租者对超市的真实价值有所了解。”
他说罢，武会庆就把他已经准备好装订成册的商品清单逐一给在场的人发了下去。
所有人接到清单都不由自主地把眼光埋进里面细细看起来。
半个小时后武小刚拍了拍手高声说：“大家可能都大概地看过了，由此可见会庆叔这次转租没有水分，总价187658，42元，会庆叔转租报价为二十万，有没有人愿意就这个价格接手的？”
过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回应。
武小刚问武会庆：“会庆叔，看起来这个价格没有人接，这个价格还能不能再让一点？”
武会庆把脸朝向大伙：“大家什么意思？这已经是我的进货价格了。”
在旁边的郑锋军接上了话：“老武，这是你的进货价，谁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说是你的进货渠道不怎地，这进货价明显有点高嘛。”
“对，老郑说得对。”几个人都附和着说，“会庆你还是再去去水分吧。”
韩大海咧开嘴粗声粗气地说：“不是我说你，红霞他哥，来的都是生意人，每天就和这分分毛毛打交道，雅白洗衣粉我那儿就有，大袋的18元，你这上面一袋就25元，我说他哥，这东西看上去挺正规，印刷体整整齐齐，其实就和一本废纸一样，没有多少参考价值。你也别再弄这些没用的绣花鞋，就和大家直说好了，最低能多少钱出手，说个数就行，能接就接不能接就散伙！”
韩大海话音一落，不少人都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武小刚原来也不懂超市里的学问，现在一听大伙都这样说，心里也猜到一定是武会庆加大了虚报数，担心数太大把事情凉了，就给武会庆打圆场说：“这个大伙也不必多在意，也许是会庆叔老实，进货价比较高一点，既然大家都觉得进货价不能作为依靠，那咱就庄稼人打土坷垃来个实实在在的，让会庆叔把价格再给大伙落落底。”
武会庆摆出一副吃力的样子，然后咬了咬牙：“往下去掉一万，十九万，这就是最低价了，不能再下了。”
下面的人许多都在摇头。
这样僵着大约四五分钟，有的人叹口气站起来就要离开。
武小刚生怕真的把这叠黄花菜给凉了，就又问武会庆：“会庆叔，能不能再下下？”
武会庆显出一副心有苦衷的样子：“实在不能了，这已经是出血的价格了。”
站起来的几个一听二话没说就要拉门出去。
武小刚连忙大声说：“大伙等等，反正会庆叔不是别人，我就替他做回主，十六万谁要接？”
武会庆听武小刚这一说，心中甚是不悦。
你武小刚说话不腰疼，十六万差着四万元钱，你给补？真是！
没想到武小刚这句话让整个室内的剧情来了个大反转。
只见要离开的人都回转身来，同时就有人回应道：“这还差不多，我租。”
“我租”。
武小刚数了数加上韩大海举手的有五个。
武小刚笑了笑：“一，二，三，四，五，五个，就这一个小店总不能分成五份往外租吧。”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韩大海就大声说：“我要，十六万五千！”
然后挺了挺胸扭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人，那意思是，我韩大海总比你们强。
武小刚看着韩大海：“好的，老韩，你多五千当然就你接了。”
他的话音又没落地就又听见一声：“我出十八万！”
大伙定睛一看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也在前排坐着的郑锋军。
武会庆做梦也不会想到刚才的被动局面顿时彻底扭转，由大伙逼着他降价反变为开始竞价，他是既吃惊又窃喜。
武小刚看看大伙都一声不吭就对郑锋军说：“老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是要真金白银兑现的。”
“武经理，你多少也知道点我郑锋军的为人，怎能说了不算？我吐口唾沫都是带钉的。”
“好，直爽？不愧为老郑。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武小刚看着后面的人说。
“我十九万。”
大伙一看都不认识。
武小刚也不认识，就顺口问道：“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你们这次转租是不分本地外地的吧？”那人没有直接回答武小刚的话，而是反问武小刚说。
武小刚一听赶紧点头笑着说：“是的，是的，只要有人出钱就行。”
说罢，举头扫视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十九万，有没有愿意出更高价的？”
“二十万，我出，这是最多的了。”韩大海伸出三个指头说，看起来是横了横心。
武小刚看了看等了一下问：“二十万，有没有人出比这个价高的了？”
说罢，特意把眼光转向那个外地人。
他不知道外地人的底子，只是心里对那人好奇。
那个外地人无动于衷。
武小刚对他说：“您还能不能出到这个价？”
那个外地人看着武小刚然后摇了摇头笑了笑。
意思很明白，他不想出更多的钱。
“好。”武小刚接着说：“还是老韩有实力。”
又转头对武会庆说：“老韩出二十万，这个数你满意吗？”
“我再加五千！”还没等武会庆表态，郑锋军就站了起来说。
一时间室内气氛就像凝固了一样，谁也不说话。
还是武小刚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老韩，老郑要出二十万零五千元，你还能不能加加了？”
韩大海直起脖颈想说什么然后又焉了回去。
脸上一种无奈而纠结的表情。
武小刚不由地问：“老韩，有顾虑吗？”
韩大海苦笑了一下声音不高地说：“再多，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武小刚转回头对武会庆问：“会庆叔，如果老韩愿意超出老郑现在的报价，又一时给不齐，你能不能缓他的余款几天时间？”
“那哪能行！”武会庆几乎是脱口而出。
心中早就对韩大海欠他的货款有火气，现在听说韩大海又想欠钱就气不打一处来，断然拒绝道。
武小刚看着无奈的韩大海和主意坚决的武会庆想了想又说：“老韩，你还能比老郑的价位多多少钱？”
“五千。最多！”韩大海几乎是不假思索。
武小刚连忙甄别说：“你的意思是二十一万？是这个数吗？”
韩大海看着武小刚的眼睛略迟疑了一下用足了底气：“是，二十一万！”
武小刚听完后随即回过头来对郑锋军说：“老郑，二十一万，老韩的报价。”
郑锋军不友好地撇了韩大海一眼：“二十一万让他干好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郑锋军你说谁？”韩大海可不吃这眼前亏，瞪大了眼睛瞅着郑锋军大声嚷道。
武小刚一看，弄不好打起架来这堂课就算白搭了，连忙对坐在韩大海身边的王泰荣使眼色。
王泰荣此次来参加武家岩超市的竞租会，一方面是给韩大海加油鼓劲，一方面也受了武小刚的邀请来捧场。
从武小刚来说，让王泰荣参加主要还是能牵住点韩大海这匹莽驴，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个担心和预防还真的不出所料。
王泰荣用手紧紧攥着韩大海的一只胳膊：“大海，咱这次是来租赁超市，又不是来和人吵架！”
韩大海听了狠狠地盯了郑锋军一眼才心有余气地勉强坐下来。
武小刚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就刻意提高声音说：“现在是杏河坪的老韩韩大海愿意以二十一万的出价租赁这个超市，大家还有要说话的吗？”
所有人都偃旗息鼓，包括那个外地人和郑锋军。
看着都不说话，武小刚就把脸转向武会庆：“会庆叔，二十一万这个转租价格你觉得满意吗？”
只见武会庆犹犹豫豫，像是不十分如意的样子。
然后迟疑着说：“他还短着我四五千元钱呢，这次说什么也要一同都付清。”
声音不高。
韩大海离得近听得很清楚，于是扯着嗓子说：“一码归一码，那点欠账这次肯定是给不了，欠着你的以后有钱还愁还不了？”
“那不行！还不上我就不转租。”武会庆不假思索地说。
韩大海扯了一下眼声音不高：“你爱租不租！”
郑锋军已经站起来要走听到说这茬事就又接上说：“我要租下，一分钱都不会短你！”
韩大海一听立马把头扭过来，准备说什么。
武小刚见状赶紧对武会庆说：“会庆叔，老韩是有骨气的人，怎能短下你的，二十一万都愿意出，何况区区几千，要不然我们做个证，给老韩一段时间，等超市卖下货款也不差你那几千块钱。”
王泰荣和冯清水也赶紧凑上来帮着往一块粘合。
武会庆知道大家是为他好，特别是武小刚更是一心想让他这次以满意价格转租成功，就说：“那就看在杏河坪村干部的份上，给你一个月时间，到时候你要还不给我就来超市搬货。”
韩大海哪能见得这种急人的话，就顺口喊道：“你要说到这里，我也给你一句话，二十一万就包括那几千元钱，能行，我立马交定金，明天就带全款过来交割，要不行就算啦！”
这几句话不亚于一声地震，让几个人听了目瞪口呆，顿时哑口无言。
武小刚用无奈而埋怨的目光瞅了武会中一眼。
武会中反而由主动成了被动，说行不是，说不行不是。
说行，那就便宜了那厮韩大海，一口气最终还是咽回了肚里，觉得憋屈。
可要说不行，显然这桩生意要谈崩，接下来就只有郑锋军的二十万五千元可以接棒。
权衡下来，即使是免去韩大海以前欠下的那几千元钱也比郑锋军多。
冯清水走近武会庆：“会庆叔，大的都转了，要是不赔本的话，您就不要再犹豫了。”
话虽没有说透，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王泰荣毕竟是和韩大海一同相跟着来的，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于是立场鲜明地说：“大海说得有道理，二十一万都出了，这点让头老武你就不要死扣了。要行，大海就交两万的押金，今天走人，明天过来照单清货，正式接摊！”
说到这里也不管武会庆的反应就又对韩大海说：“大海，你带着钱没有？这押金可是不能欠的啊。”
韩大海又拉直了脖子说：“老王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一个村子的，你什么时候见我韩大海说话不算数，三万也有！”
见此情景，武小刚赶紧给武会庆递来一个眼色。
武会庆虽然免去旧欠心有不忍，十分委屈，但毕竟韩大海出的租费是最高的，而且还超出了他的底价，就故意搬出一副及其勉强的样子说：“算我倒霉，交定金吧。”
郑锋军一直没离开原地，心想他们要谈崩，他准备随即以打折价来收拾残局。
没想到在一群人的维护下武会庆竟然最后会吞下这颗苦果，砍掉以前的欠款。
郑锋军心中不由地感到很失落，慢慢掉回头朝外走去。
韩大海一边从内衣兜里往外掏钱一边还不失时机地朝郑锋军的背影喊道：“老郑，以后常来超市光顾啊，多来给送钱啊！”
看着郑锋军头也不回地离去又补充了一声：“好走，不送！”
然后这才回过头来：“什么玩意，想和你韩爷爷斗，谁怕谁！”
说着韩大海掏出三叠钱来：“这是三万，都放在这儿，省得我今天装回去明天再装过来。”
武会庆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接。
突然韩大海又抽了回去。
就在大伙莫名其妙吃惊地望着韩大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韩大海把钱递到了武小刚的手里，对武会庆说：“这钱现在还不能先给你，给到领导的手里，你也要交定金！”
这时，大家才意会过来韩大海的意思。
都异口同声地赞同韩大海的话。
武会庆不说二话扭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两万元说：“这个自然是要交的。”
几天后，武会庆从超市里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
这次韩大海一点都没失言，更没实信。
虽然他最后提来的一个袋子里全是一元五元的零钱，甚至还有不少五毛，最终还是凑足了二十一万。
听他说这是给儿子娶媳妇准备的钱，还有遍村子凑借下的钱。
可以说是韩大海的整个家当。
就像被武会庆拔掉了衣服的裸男一样，既让人可怜又让人刮目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