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真……但又不似……”我解释，“森门罗老师还在世的时候，我跟他谈到过图南语……你知道的，老师他，是一个，很博学的，学者，跟格鲁导师不太一样……格鲁导师注重人生信仰，森门罗老师，就是个纯粹的学者。
有一次，是说句图南古语，森门罗老师说，图南语很有特色，他们语意，是回还重复的，上句和下句，往往是一个意思……
也就是说，你给出的这句话……
它瞧上去是正确的，上句，龙带来白昼天明，下句你的祖上祭祀巨龙，说来说去，都是在表达，你的祖上，都同天澜龙族一样亘古并信奉于它，但是……
野蛮和破晓……
这不符合图南语词组规律，光明和黑暗，不该被拆分成上下句……罗斯，你懂我意思吗？”
“我不懂……”罗斯摊手，“破译图南语很难，我怕被教堂的人瞧出端倪，一直暗中找人帮我，对于语言本身，我一窍不通。”
“小鬼，你是说……按照图南语的规律，应该是……黎明野蛮出自天澜，破晓祭祀出自凯撒？这又不像了……”安德鲁苏果然聪明，他懂我意思。
“所以我说，像，又不像……”我道，“等我回去问问格鲁导师，他或许会知道。”
“噢不……”罗斯立马拒绝了我，“这件事情，我希望二位在查证时，最好，最好……最好不要暴露任何蛛丝马迹，你们听我继续往下说……”
罗斯并不出生在帝都。
因为涉及上一任教皇秘闻，罗斯一家被赶出帝都。
流放到帝国最边缘地界。
罗斯就在帝国边陲小镇出生，并且长大。
他出生那一年，他的祖父旧疾复发，精神错乱，口中尽是胡话。
家人害怕老人言语招致灾祸，终日把老人囚在地窖里。
除了罗斯偶尔会带着小伙伴去地窖里偷酒喝，几乎没人知道祖父还活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罗斯了解到，自家被赶出帝都，似乎另有隐情。
“跟前任教皇有关？”如果涉及到教皇，那就很棘手。
帝国的猎刀，绝对不会允许刀尖反过来对准帝国。
“我来到帝都，成为牧师，打入教堂内部，也没能查出更多消息……”罗斯很遗憾摇头。
后来教皇柏诺森上位，帝国开始大举向四面八方扩张。
正是用人时候，帝国对内政策也改了，变得包容，变得宽恕。
罗斯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帝都。
在帝都，罗斯的红头发，格外惹人注目。
“红发……怎么了吗？”我没搞懂发色和惹人注目之间的逻辑。
我确实觉得红发有点丑，但我觉得……那应该不是颜色的问题。
比如，要是长在莉莉娅你头上……噢，我无法想象，你应该会像个……像个森林里的精灵。
酷毙了！
“听说红发……传自女巫，巫师这种东西，蒙拖人比较喜欢，帝国……不太受欢迎。”安德鲁苏对此了解一些，“不过，都是从前的了，帝国很早就改了风俗，就算惹眼，也不至于……”
“嗯……”罗斯承认，安德鲁苏的话没错。
帝都的人格外在意，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发色。
说到这里，不知道莉莉娅，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提起过，安道尔集市和哈夫大道之间，有一条巷子。
无人居住，全遭废弃的小巷。
传闻这里闹鬼多年，帝国官方无动于衷。
“我们现在，就在小巷底下。”罗斯又去看那些壁画，目光带着深沉爱意，像是臣民热爱君王。
“闹鬼的小巷？”不知道是不是有阳光照射原因，我丝毫没感受到不对劲的地方。
“嗯……”罗斯点头，道，“这条小巷，就是我们家，在帝都时候的居所。”
所以那些人介意的，不是罗斯发色，是这发色背后，隐藏的鬼怪？
“等等……”我觉得这个牧师叙事的方式，不太上帝，“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叫我帮你做些什么？”
“就要说到了……”罗斯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惊恐，惊恐中，又藏着心安，这样复杂眼神，勾起我极大好奇。
“我来过这里一次……不久之前……”罗斯语气激动起来，“我在第十八层地窖里，见到了我的祖父！”
可能太过激动，最后那个音节，他差点念错。
声调高亢，还有些怪异慌张。
“见到你祖父怎么了？”我没明白，“有人把他送到了帝都？”
“我祖父，病逝多年了。”罗斯说完，松了口气，像是终于把紧绷心弦卸下。
我和安德鲁苏对视一眼。
“见到死去的人？”安德鲁苏不相信。
“这里居然有十八层？”我关注的点跟短腿兽完全不同。
地窖这个东西……修那么多层干嘛？
“不止。”罗斯闭上眼，深吸口气，往那条，被巨龙削断的线走去。
“等一下……”我示意他停下，“牢固吗？这里，你别踩踏了……我现在可是重伤。”
罗斯有点失去理智，但他脚步又很沉稳。
一步一步，往湛蓝天空去。
“嘿！罗斯……”我艰难起身，试图跟他对话，“哥们儿，我说，你能先把话讲完吗？”
罗斯走向边缘的脚步停顿了下，他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他说：“我曾寄希望于你，来破解我祖上血仇，求得耶加大人原谅，但此刻，我不这样想了……”
他眼睛里一片澄澈，像是回到童稚时期。
他步步后退，口中念着怪异音节。
依旧是图南语。
他曾说他对语言本身一窍不通。
那他口中这句明显念得过分娴熟的话语，应该也是出自他祖父之口。
“他在召唤我们……”安德鲁苏突然开口。
“什么？”我看向短腿兽，他站在罗斯先前站的位置，正双眸注视着罗斯。
即便是在白昼，安德鲁苏的双眼，依旧像是鲛人明珠。
“他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召唤仪式？”安德鲁苏不太确定，但他腿脚渐渐抬起，是要朝着——罗斯方向去！
“安德鲁苏！”我咬牙，忍住疼痛，朝床下挪移，“别过去！罗斯状态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