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幽意
夜静风饴斜月柔,鸟归林深处,远鸣幽。薄云笼浸画千山,风物好,只待人怜观。
花重小轩窗,风轻树雅舍,仙人居。喜明君意我心同,渡星海,不负相思情。
冯翼与小呦跨越星海,重逢太古,柔情蜜意盖过了他的探究之心,诸多不解之事他询问后三言两语间便又转入了你侬我侬之中,是以他所得信息总是断断续续。
晚餐时分,冯翼离开树屋,飞出去了片刻,小呦见他返回时已带了些青鱼野雉回来,尚有一团山泉水。
他未带容器,泉水被他用天启神通控制着,以一个大水球状浮在身旁,看着有些奇妙,却又有些好笑。
小呦奇道:“翼哥哥,你这天启神通施展起来这般轻松的么?我听闻金仙施展天启神通,也并非易事,是以轻易不会使出。怎地你却这般容易?”
冯翼不解道:“是吗?这我也不知道,我并没有觉得多费力气啊。”
随后,冯翼将水球分散灌入了几个现做得木桶之中,又将食材收拾妥当。
他故技重施,一如在临风阁生火那次,又在全是木料的建筑之中生起了火,不过这次他和小呦是在屋外回廊上,并且他天启神通运用起来已是娴熟百倍,再无引燃屋舍之忧,用于烧烤烹食也是“举重若轻”。
食材悬浮火上,耐心等待之后,已是烤的滋滋作响,香气四溢,那火焰环绕升腾,远近适中,文武合宜。
冯翼见小呦一直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便故作惊讶道:“不至于吧仙女,吃个烧烤有必要这么开心吗?你之前没吃过烧烤吗?”
小呦闻言噗嗤一声笑道:“不是的翼哥哥,我是在想,要是让那些高高在上的金仙们知道你用他们傲视群仙的天启神通抓鱼捉鸡,掌火烤肉,不知他们会是何样神色。”
冯翼笑道:“神色就是馋得眼泪都从嘴角流下来了,不过没他们的份儿。来吧仙女……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肯定熟了,我也不是厨子,也没随身带盐,只用了些野果做酱,不知味道如何。”
冯翼取了小块烤肉,小呦正要伸手去接,却被他直接送到了嘴里。
虽少佐料,但鱼鲜肉香,倒也甚是美味,也不知是否和天启神通掌控文武火候有关。
二人一番享用过后,均觉意犹未尽,冯翼和小呦虽仍是柔情蜜意沉浸,如胶似漆难分,但好在已可稍静下心来,详谈过往之事了。
佳人软语,娓娓道来,冯翼心头迷雾也随之渐渐散去,他的思绪亦回到了太初星的天地之间。
事情起于三年前,翎羽玄省域内,凡间有一地名曰夔州,彼时,夔州府城郭之外的一处普通山林中,突然起了异象。
林中地面之上不知何时现出了一个方圆数丈的发光圆环,环中树木花草尽皆化为齑粉,其内尚有一些特异符形发出忽闪忽灭的光芒。
此异象被当地一些樵夫发现,本也无甚影响,只是后来有几人竟在光环外围寻得了一些小块黄金,再其后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而至引得附近之人蜂拥而至。
黄金应当是自光环之中散出的,说来也是奇怪,那光环外围的黄金虽然不多,却是持续不绝,时有发现,引得众人日夜守候,甚至不时为此争抢打斗。
另有不少略懂修行的凡人认为这是上仙显灵,进而纷纷在旁设坛祭拜,以求上仙垂青,带其步入仙道。
这处无名山林一时变得喧闹无比,乃至最终惊动了夔州官府,官府之人到达此处之后,随即便喝退了众人,并严令不得进入光环方圆五里之内。
官家随后又在光环近处安排守卫日夜守护,另安排不少护卫巡山查看,以防闲杂人等偷偷靠近。
夔州刺史心知此非凡间之事,便派人禀告了域内的洞府仙人,那些所谓洞府仙人,大多也只是修为较深的凡人,远未达到人仙境界,他们查看一番之后,自然难窥所以,只得继续向上禀告。
如此层层上达,然而即便已报至翎羽玄省仙府,那些底层仙吏仍是难解阵法奥秘及用意。
此事最终报至翎羽玄省金阙赤玄府冉霜冉府事之前,冉霜不敢怠慢,他得报后便飞身赶至光环阵法所在之地。
说来也是奇怪,冉霜一至阵法之前,那阵法竟自起了变化,仿佛就在等待他来一般,光环阵法将冉霜笼在了一幕屏风结界之内,冉霜知晓这屏风结界并无攻击之力,是以也并未在意。
就在冉霜被罩入屏风结界之后,阵法中的特殊符形竟产生了变化,移动腾挪间组成了十六个光芒闪烁的大字,字曰:“司络神镜,太古可寻,宝符引路,有缘者得。”
意思倒是通俗易懂,那阵法之中随后飞出一个金色灵符至冉霜身前,冉霜狐疑中先把金符收下了。
司络神镜他是听说过的,虽具体有何神通他并不全然知晓,但也知那是一件上古神兵。
他速将此事禀了仙主贡楚,之后便有了三年后冉霜去地球寻找神镜,带冯翼一同回太初一事,至于为何要等三年,那是因为三年后太初星与地球之间的星络方得以稳固通行。
这一切显然是人为预谋之事,只是不论冉霜,还是贡楚,皆不清楚其中原委。
仙主贡楚以为此事密不透风,除了冉霜,再无第三人知晓,哪知云塘夫人早就关注到了异常,她虽不知仙主与冉霜在密谋何事,但既已留心,自然会查出些蛛丝马迹。
云塘夫人自幼追随星主翁赏奇,对星主之忠心可谓死心塌地,她数十年前便被星主暗中派至翎羽仙府,监视翎羽玄省的一举一动。
倒不是贡楚有何不臣之心,只是那太初星主疑心甚重,并且最善做这些暗中谋划的勾当,安域,境迁两省他亦安排有眼线细作之人。
星主闻云塘夫人禀告后觉得此事蹊跷,应非小事,便又派关呦去了翎羽仙府,以协助云塘夫人,如此也就有了后来冯翼与小呦相识一事。
贡楚后来见神镜已得,冯翼又被结界封在观澜园中,也就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而就在当日,云塘夫人有事禀告贡楚时,无意之中提到自己好似见冉霜带了一凡人入了观澜园,便试探问询贡楚所为何事。
云塘夫人跟随贡楚已有数十年,贡楚并不知晓她底细,甚至视她为冉霜一般的心腹之人,是以对她并无多少防备,故当即大致告诉了她事情缘由。
云塘夫人顺势禀请让关呦入园服侍冯翼,以防冉霜擅自行事,仙主犹豫一番后也就答应了。
此后,星主翁赏奇自然通过云塘夫人和小呦,清晰了此事底细。
星主早就下令给云塘夫人和小呦,要在冯翼解除灵结之时,务必将其同贡楚,冉霜一同困住。云塘夫人询问为何不直接杀了冯翼,星主却言此事重大,必须确认过后再杀冯翼。
至后来冯翼迅速修成人仙境界,星主闻知更是再三强调务必要将他擒拿,交由他处置。
冯翼返回地球那天,星主与云塘夫人其实一直尾随在众人之后,只是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与云塘夫人不敢靠近过多,一直在远处暗中观察。
小呦正是为救冯翼,才有了对冯翼剑刺掌击的一幕,事后小呦向星主谎称自己心中紧张,来不及施展第三张金符困住冯翼,又怕冯翼跑掉,便直接下了杀手。
其实冯翼解除灵结的一刻,星主的灵域便已覆盖了过去,冯翼本是绝无机会逃脱,那三张金符只是星主以防万一才给小呦的。
星主确然不敢离贡楚冉霜太近,怕被发觉后徒增变故,但离的远了又担心自己天启神通不及施展,故方让小呦自内接应。
贡楚,冉霜被金符定住身形之后,他立即用天启神通夺了神镜,他另见冯翼似乎已被小呦刺死,便暂时未顾及冯翼,只想事后查验,哪知冯翼随后却被小呦一掌打入了星络之中。
星主本有些恼怒,但司络神镜得手,他是极大欢喜,小呦请过擅专之罪过后他也就作罢了。
仙主贡楚欺瞒于他,暗中谋事,他本就是跋扈狠辣之人,是以将贡楚当场击杀。而冉霜便如先前小呦所讲,在云塘夫人极力求情下保住了性命,后被流放到了戈玄星。
小呦自送别日之后,芳心倍受煎熬,却又不敢在人前显露,只能独自在无人处黯然神伤,梨花带雨。
她并不知晓冯翼进入星络之后的状况,虽确认自己剑刺掌击时力度方位之掌控不曾有失,却也不敢就此断定冯翼无恙,心中实不知冯翼是生是死。
她苦等月余,终于等得时机,星主带着司络神镜不知去往了何处,而云塘夫人说是要闭关修炼,令人不可打扰。
趁此良机,小呦偷偷潜回玄淼星宫,寻到了元晶等一些宝物,随即便通过星络来到了地球。
她能寻到冯翼,也非偶然,冯翼衣服上的炫然锦花,溪流图案早就被她附了方位灵符,而送别日惊天变故发生之时,她击在冯翼身上的一掌,亦往冯翼体内打入了一张无形方位符,是以她很快便寻到了冯翼。
小呦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长舒了一口气道:“翼哥哥,我终于说完了,我所知道的都已告诉了你,你这下心中明了了吧?”
冯翼呆愣了一会,说道:“什么方位符,我怎么没感受到?”
小呦歉然道:“翼哥哥,此举我实有苦衷,盼你莫怪,我适才已经施法去除了,这些本是小技,你得道未久,未闻此术,是以不曾察觉。”
冯翼爱怜地握着小呦纤手道:“真是苦了你啦小呦,这些事你若不说,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更不知你受了这许多苦楚。我怎么可能怪你,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小呦闻言轻依在冯翼身上,心中忽觉先前所受之苦也算不得什么。
冯翼又道:“仙女,事情我是大多明白了,可还有两件事不清楚。”
“哪两件事呀翼哥哥?”
“一是我同那星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为什么非要杀我?二是那司络神镜究竟有何神通,引的这许多人大动干戈?”
小呦摇摇头,“翼哥哥,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冯翼想了半晌,仍无半分头绪,也只得作罢。他忽地起身向小呦长揖一礼,恭谨道:“谢过仙女救命之恩!”
小呦赶忙扶住他的双臂,“翼哥哥,你不用对我如此多礼,再这样我生气了。”
冯翼却摇头道:“非也非也,救命之恩,岂能不报,小可愿以身相许,以报仙女大恩。”说罢便作势要向小呦扑去。
小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身姿一闪,躲过了冯翼,娇嗔道:“翼哥哥,你怎地又胡闹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