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晕过去之前，在醒来之前，我以为我睁眼，入目应该是炼狱场景……我真没想过，我还能活下来。
毕竟我浑身都是伤。
毕竟那条龙……确实遮天蔽日。
我想过我还能活命，这里，到底是帝国最荣耀的地方。
但真的确定我还活着后，我还是没能控制自己，陷入片刻沉思。
按理来说，我应该先观察周遭环境的。
这地方确实太过陌生。
不过我浑身无力，真要杀我，一只蝼蚁足够。
“你还好吗？”略微耳熟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抬头，红发挤进我视线。
是罗斯。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老实说……不太好……”我连动根手指头都没力气，说话简直像无风之地的风。
像是幻觉。
“你运气真好……”罗斯确定我没大碍后，松了口气，从栏杆上滑落，直接坐在地上，表情不太好。
之前，他一直斜靠在栏杆上，似乎要仰仗外物，来支撑他内心的沮丧。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因何沮丧。
是因为我破坏了安道尔集市规则，他也会受到牵连吗？
老实说，对此，我确实很抱歉……但是，巨龙没有消灭帝都？
“嗯……我以为我应该明白……但，你知道的，罗斯，我晕过去了……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一面问询他，一面开始打量起身处环境，“你给我讲讲好吗？最好详细点，多谢！”
我脖子应该也受了伤……我试图转过，但不太灵活，疼得叫我忍不住吸气。
因此，我只能转动眼眶，去看看头顶和周遭与视线平齐的地方。
最先闯入视线的，便是被削断一片的顶……或许，这不是顶？
我本以为头上的是屋顶。
可我目光所及，顶上，似乎还有好几层顶。
我甚至不知我身之所处，是否就是最底层。
我能看得到的顶上，以及墙四周，都绘有壁画。
年代太久，应该也无人长期修补，所以壁画有些破损，有的地方掉落，看不太全。
但应该都与龙有关。
龙的图案……很难说不认得和不记得。
本来应该是幅完整画集，但被削去一半，连带墙和地——我只能看到边缘那一条线，整齐削断。
如今约莫只剩下三分之二不到。
断口还比较整齐，在我想象中，应该是刀或剑……不对，这地方可不小，我想象不出，得是把多大的巨剑，又得是什么样的巨人才能……
等等！
是巨龙？
巨龙从这里飞出？
被削断的地方，只露出湛蓝天空。
如果我还在帝都，那巨龙应该是离开了。
这样的庞然大物，即便是帝国铁骑，应该也拿它暂时没有办法。
“那是耶加大人苏醒后，飞出时，龙翼刮出的……”罗斯开口，报出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
“耶加大人？”我陷入疑惑，“龙翼？你称它……你是龙的守护者？”
这世界太疯狂了。
我的所见所闻所学，已经不太足够支撑我来理解我经历的一切。
“守护者？”罗斯给出的答案，跟我想象中的，差距甚大，他满脸苦笑，他语气颇为沧桑，他道，“准确来说，我应该属于……被放逐者，或者说，龙的刑徒。”
“好吧……”我其实完全没有听明白，但我知道，我接下来可能会听到一个，我不一定能承担得起的秘密，在好奇这个秘密之前，我得确定一些事情，以此来衡量，我是否有接触这个秘密的资格……与必要，我问罗斯，“在详细说你的故事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最开始那两只，很可爱的小龙……是真是假？”
“有一只是我扮的……”罗斯坦白，那龙是假的。
“另一只呢？”我早就猜到，果然……
“另一只，是我呀……”熟悉到令我头皮发麻的声音在我脚下响起，然后直往上爬，一直爬到我身上来——
“啊！”我明明毫无力气，可我听到这声音，愣是凌空跳起，把身上那坨厌恶的东西，直甩落床尾去。
是的。
我躺在一张不太干净，但很高贵柔软的铁架床上。
安德鲁苏似乎早有防备，他在被我甩出去那刹，空中翻身，稳稳落地，还能趴着床尾短短栏杆，用那丑陋又有些滑稽的大眼睛，像只狗朝我摇尾乞怜，他说：“安德烈，我也是不顾一切去救你的人……你不该这样对我……”
“该死！”我巴不得把他踹落无尽蓝天去，“你怎么会在这？”
“我……”安德鲁苏想跟我解释。
可我实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加索尔人，我哪里需要搞这一身的伤？
“罗斯，麻烦你跟我说吧，从头到尾，什么也别漏掉……”我刚才动作，扯裂伤口，疼得直吸气。
“你确定吗？”罗斯抬眸看我，眼里有厚厚浓重墨色。
与外面湛蓝的天，形成鲜明对比。
他眼里像是住了只龙。
或者说，更像是，活在龙的阴影之下。
“听完，会怎么样吗？”我还活着，那我对一切，都抱有极大兴趣。
没人能拒绝龙的世界。
就像莉莉娅你一样。
嘘……我在帮你打探和龙有关的故事呢……
先别欢呼，我先听听代价。
如果我付得起……
那就把这个故事，送给你，做你的生日礼物。
“你还记得，我朝你索要的报仇吗？”罗斯问起，我和他进入安道尔集市前的对话。
“当然。”我点头，等他接下来的话。
罗斯却停止了言语，视线也不落在我身上，他看向的是——
短腿兽？
“怎么？”我奇怪，“你们俩……到现在还没达成一致？”
我之前听到的和分析的果然没错。
那两只……傻龙，果然很惊讶对方的存在。
但是，我最少，昏迷了一整夜，整个夜晚，这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吗？
“他不肯同我交易……”安德鲁苏真的很擅长扮可怜，他眼角挂着泪水，朝我哀求，“安德烈，看在我，看在我最后试图救你的份上……带上我吧！”
我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