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真的完全吓蒙了,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或者变为一个“小丧尸”。
直到“女丧尸”的脸凑到我跟前,我才看清眼前的竟是一个美艳的妇女。
那张脸并没有想象中的惨白,相反,还泛着红光。披在肩上的缕缕长发几乎完全遮住了女人脸的上部,可依旧看得出女人小巧高挺的鼻梁与保养有加的面部肌肤。
她拽着我的左右胳膊,手劲惊人,使我根本无法动弹。
在惊惧中,她碎碎念着“魔咒”,还趁机将什么东西塞入了我的右口袋。
不过这一切,在她抬头看向我的瞬间变了,不仅那长发后凌厉的目光消失了,就连她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不要吃药了,求求你了!我没病,救救我们!这里有魔鬼啊!救救我们……”
没等她念叨完,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将我从女人手中救出。
随后“嘭”的巨大关门声,彻底将我惊醒,回到了现实中。
这时,我才发觉我的裆部湿湿的,腿也软绵绵的,无法从地上站起。
抬起头,我发现丽丽正故作镇定地喝着鸡汤,可她的手明显在发抖。
周老师见状,颤抖着手将我扶到小凳上,他忧伤的目光略带凌厉,悠悠洒向我的面庞。
紧接着,他吞了吞口水,慢腾腾说道:“哎,看来是瞒不住了,丽丽妈患有精神病,可我……我舍不得让她去精神病医院受苦,于是我便将她关在家中,与丽丽照顾她的起居。她这几天闹得特凶,都影响到我工作了……原来我们就是因为这个搬的家,所以说……算周老师求你了,你今天看到的事不要和别人说,行吗?”
周老师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
再看他缓缓落下的膝盖,竟是要向我跪下。
此时,我的大脑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赶紧起身,扶住周老师,拍拍胸脯道:“我绝对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蓦然间,我又想起了周一下午看到了那双白鞋,在落叶对下的白鞋主人。
“周老师,周一我在操场上看见的是阿姨吗?”我终归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那天应该是你训练累眼睛花了吧,操场上只有我一个人啊!今天的事就拜托你了,不要和任何人说,周老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时间不早了,你也可以回家吃饭了,过会你爸妈找来就不好了,这几天好好养伤,别再胡思乱想!”
周老师一改方才的痛哭流涕,恢复到以往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肯定在撒谎,那天操场上一定不止他一人,可是我对此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乎,我恍恍惚惚告别客厅内的两人,打开铁门,就欲回家。
门刚开,一阵携带着秋意的寒风便直直袭来,吹得我只能把手往口袋里揣。
右手刚塞入温热的口袋,我便触摸到了两个小瓶子与一张纸制物。
那是刚才丽丽妈妈塞给我的!于是我打算掏出并还给周老师。
可当我回头的刹那,我竟再一次对上了周老师的目光。
也就是说他刚刚一直“和蔼”地盯着我的后背,而那眼眸中的淡黄,还带着股不寒而栗。
“有什么事吗?”周老师笑了,笑得很刻意。
“没……没什么事,你们……们一定要好好的。”语罢,我便一溜烟跑下了楼。
一到楼下,我就盘算着掏出口袋里的东西,看看是何物。
但我感受到了头顶莫名的灼热,仰头望去,我发想周老师站在楼道中,目光炯炯地俯视着我。
好家伙!我吓得一哆嗦,极力克制住慌张,朝周老师挥挥手,全速向家奔去。
一到家,我便不顾爸妈催吃饭,奔入自己的卧室,锁上了门。
从口袋掏出物品一看,果真是两个小瓶子和一个纸团。
前者是一瓶被吃了半数的白色药丸和一个空瓶,两个瓶身处的药名均被撕掉,可配药人姓名与配药时间还留着,分别是张丽丽和钱莲,一瓶配于昨天,一瓶则是周一。
怪不得昨天丽丽与周老师不在校内,原来是配药去了。
不过看这药的用量之大,确实隔三差五就要配一次。
接着,我又摊开了那团皱巴巴的纸,纸上的信息,令本来挺明朗的事情再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那是张飞机票,购票人是钱莲,也就是丽丽妈。出发时间和地点为这周周二早上五点A市机场,到达时间和地点是这周二中午十点B市机场。
B市即为我所居住的城市,而周二……不就是周老师说丽丽妈出差回来的日期吗?
一个精神病人是如何一个人乘坐飞机,并且平安上下飞机的呢?
再说了,一个精神病人怎么可能去出差,难道是她自己去外省看医生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一连串的珠子缠绕在我心房,使我心脏只能沉重地跳动。
我脑中一片混乱,想着把这几天的事情整合一下的时候,房门竟被我妈用钥匙打开了。
慌乱中,我只来得及将东西胡乱一塞,然后被开了 “疾跑”和“狂暴”的爸妈拖出去用晚餐……
接下来的日子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对于那两个瓶子与纸团,我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
我和同学们仍按部就班地学习,只是由于运动会上那一摔,我被同学们奉为“拼命蒋太郎”……
虽然我心中有了隔阂,但不可否认的是,周老师依旧是那个讲课生动的好老师。
并且啊,在那之后,我与丽丽的关系日渐拉近,丽丽不仅主动和我一起上放学,周末还经常来找我玩。
即使这导致王二坤这家伙老起我俩的哄,让我俩好不尴尬,不过除去尴尬,我心中更充盈着阵阵喜悦。
最主要的是,我开始了解丽丽的内心,她其实并没外人看上去那么高冷,真实的她也不过是个纯真善良的小女孩。
她喜欢各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也喜欢偶尔恶作剧。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还喜欢蜘蛛,记得有一次有蜘蛛掉落在我桌上,我正打算拍死蜘蛛时,她竟直接徒手抓起,向我低声感慨道:“其实蜘蛛是最美丽的生物,外表看上去又脏又凶,其实它们非常干净,帮我们除了多少害虫啊!唉,我们明明污浊不堪,却喜欢用脏手击打光明。”
接着,她将蜘蛛放到了教室旁的草坪,而我却像个大傻子一样,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地说:“哇!好有道理,好深奥!”
换来的是她一个毫无恶意、带着俏皮的白眼。
我们相视后开怀大笑。
那一刻,阳光融化了一切坚冰。
要是永远都能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就好啦!
我兀自陶醉,却在余光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老师!他此刻正在墙角边死死凝视着我们。
见我目光射向他后,他咧开嘴角对我深深一笑。
我只感到刺骨寒流忽的布满全身,可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回敬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除去我总躲着周老师,仙境般美好的日子持续了大概有一个月。
在这之后,我明显感到丽丽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主动来找我的次数也愈来愈少。而且,她还总在上课期间出教室上厕所。
终于,在寻常的一堂数学课上,我的好奇心与关心战胜了我的顾虑。
丽丽再一次外去上厕所后,我也紧跟着举手示意要上厕所。
我最近数学成绩突飞猛进,数学老师也就没为难我,大手一挥放我去了。
于是乎,用眼神严厉制止了打算带头起哄的坤哥,我飞也似地奔向了厕所。
我在女厕所门口轻轻呼喊丽丽的名字,但没得到任何回应。
也就是说丽丽没来上厕所?那她会在……
我忽然想起丽丽伤心难过时总拉着我去天台玩耍。
她不会去天台了吧?
带着满心问号,我上了天台,还真就发现了蹲坐在角落里抽泣的丽丽。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丽丽警觉地回过头,大眼睛里含着泪花与一股凶狠劲儿,不善地望向了我。
我虽心里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毫无缘由的心动与怜惜。
“你怎么跟来了?”她见是我,明显松了口气,眼神不再凶狠。
我回复道:“你这是怎么啦?看上去忧心忡忡的,你烦恼不和别人说,总可以和我说吧?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她见我模仿大人的口吻,“嗤”地笑了,像是一朵雨后绽放的牡丹。
“你没必要知道啦!你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
我瞧着丽丽,心中只剩怜香惜玉之情,脑子一抽,冲上前,注视着她的眼睛,略带恼意道:“难道是谁欺负你了吗?我这就去把他揍一顿。”
“你打得过吗?”丽丽笑得花枝乱颤,但眼眶却泛起了红,“走近一点儿,我和你说……”
她的音调越来越低,我也没多想,把头凑了过去,她见状也越发靠近我,一股好闻的不知名花香在我心间击起了阵阵涟漪。
在我大脑临近缺氧之际,带着鼻息,丽丽缓慢说道:“我妈这下是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