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去哪儿呢?
原来,她是去见了军中主薄,拿到李正己军中官员名单。
不管怎么说,丁香也是钦差大人的助手,她去要个名单,军中掌管名册的官员不敢为难她。
不一会儿,丁香就回来了。
纪晓拂拿到名单,细细地看了看。
然后,对军中凡是九品校尉以上官员全部勾画了出来,然后,命令身边的人,请这些人到他的营帐中谈话。
俗话说,兵贵神速,现在,李正己还没有商议出怎么对付纪晓拂,纪晓拂就开始行动了。
纪晓拂差人请军中九品校尉以上官员到他的营帐中谈话,众人一听,惶惶不安,大家都不知道钦差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尤其是那些被请去的官员,更是惊慌失措。
纪晓拂找人,不按官品、不按顺序,完全凭自己一时兴起,因此没有人知道他会请谁,下一个是会是谁。
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军官们惶惶不安地来到他的营帐中,大家都在揣测,他会问些什么,该如何回答。
然而,事情又出乎了人们的意料,纪晓拂对这些到来的将士们非常客气,不管官职大小,他都非常客气周到,他并没有问他们任何尖锐的问题,甚至根本不过问他们的军中之事,只是和他们聊一些家常话。
慰问嘛,当然得关心一下将士们的生活啦,说一些贴心的话语,抚慰抚慰他们的心,让他们感觉到温暖。
平日里,纪晓拂通常都是很“温柔”的,人又长得帅,不会给人“攻击感”,他给人的印象通常都是“温文如玉”的。
纪晓拂“温文如玉”且又善于“察言观色”,军中的将士们大多都是些粗犷汉子,脾气爆、性子直,不善隐藏,纪晓拂很容易猜出他们的心思,几句话就能说到他们的心坎里,把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所以,将士们刚开始时都是带着强烈的“防备心”进去的,进去没过多久大多都慢慢卸下了心房。
俗话说,“以柔克刚”,正是此意。
对于军中的这些粗犷汉子,纪晓拂如果耍威风,摆架子,可能适得其反,但是这招“怀柔”之策,却发挥了重大作用。
李正己军中的这些士卒,他们奔跑在战场的第一线,提着脑袋去干活,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他们不比文臣们,生活滋润富足,家中有娇妻美妾,儿女承欢膝下。
所以,对待文臣,他们怕威胁,面对上级的淫威,就算是受到了委屈,通常也会咽下。
但是,李正己军中的这些汉子,大多单身一人,没有妻妾、儿女,自己也是提着脑袋干活,你要是威胁他,恐怕没多大作用。
因此,和文臣相比,他们更直率,更重义气、讲情谊,但是也更鲁莽、更冲动,一言不合,直接开打。
纪晓拂恰到好处的“柔”,正好抚慰了他们的心。
而且,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块最“柔软”,最“无奈”的伤痛。
和文官们相比,军中的这些将士们普遍文化偏低,尤其是一些中下级的官员,他们甚至是“目不识丁”的,他们能做到将领,靠的是自己的一腔热血、勇猛杀敌。
他们虽然表现得很傲慢,但是对于那些正统的“读书人”,骨子里其实是羡慕和自卑的。
纪晓拂“进士”出身,身份过硬,让人服气。他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是名副其实的“才子”,年轻有为,仪表非凡,更是让人“自惭形秽”,因此将士们对他是有“崇拜”情结的。
将士中有许多人出身于贫苦的农家,他们对于统治阶级,是有一种天然的“怨”气在里面的,李正己正是利用这点,不停地给将士们“洗脑”,煽动他们的“反叛”情绪,和朝廷敌对。
现在,纪晓拂代表皇上,礼贤下士,安抚他们,个人魅力又爆棚,因此取得良好效果。
(怀柔政策:指用温和的政治手段笼络其他的民族或国家,使其归附自己,和战争手段相对应。怀柔,出自《中庸》,原文「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怀诸侯也,柔远人也。」“怀诸侯,柔远人”,是政治的最高智慧。)
纪晓拂的一系列行动引起了李正己的关注,他派遣身边的人,盯着纪晓拂的一举一动。
“说,纪晓拂都召见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李正己问道。
“回禀王爷,钦差大人说的,不过是些家常话,他见的人,不过是些士卒小吏。”属下回答道。
“是这样吗?”李正己疑惑的问道。
对于纪晓拂的意图,他还没有琢磨透。
“回禀王爷,是这样的。”李正己身边另外一人汇报道。
“不对,纪晓拂这样做,肯定别有用心。你们继续给我盯住,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给我汇报。”李正己吩咐属下。
“好的,王爷。”
于是,属下去见了纪晓拂,盯得更紧了。
之前,那些监视纪晓拂的人,不过是在帐篷外偷听,现在,李正己以保护纪晓拂安全为由,让他们时刻跟随在纪晓拂身边,密切地盯着他。
那纪晓拂呢?
则是视若无人,照样和以前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纪晓拂有什么动静?”李正己再次询问。
“回禀王爷,和之前一样,一个个地召集军中的士卒,和他们谈话。”属下回禀道。
“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李正己有些不安。
“都是一些家常话。”
属下见李正己不信,接着补充道:“纪晓拂说,他身体抱恙,不能亲自到各部慰问三军将士,因此特邀请他们到帐中小聚,和大家闲话家常。”
李正己越想越不对劲,难道纪晓拂故意跑来军中,就是来和下属们话家长里短?
李正己疑惑,他身边的亲信也一样。
“不好,王爷。他是来刺探军情,扰乱军心的。”李正己身边忽然有一人说道。
“此话怎讲?”李正己急切地问道。
“回禀王爷,纪晓拂每次叫人进来,虽然说的都是些家常话,和军中之事无关,但是将士们都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尤其是那些中下级的士卒,比去年皇上赏银时还要感激。而且,他还让阮臾躲在帘后,悄悄记录。”将士回答道。
“他都记录了些什么?”李正己接着问。
“也没什么,不过是姓名,官职,在哪个部队,还有就是哪里人,家住哪儿之类的。”
“行啊,纪晓拂,本王还真是没有想到啊!”李正己感叹。
到此为止,纪晓拂的目的,李正己算是明白了。
李正己想谋反,他刻意煽动将士们的“反叛”情绪,而纪晓拂打着皇上的名义抚慰,让他们感恩戴德。
这样,如果青州的将士们都忠心于朝廷,李正己的“反叛”必定不得人心,对他不利。
而且,纪晓拂还让丁香暗中记录,目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为以后的“策反”做准备。
纪晓拂虽然没有过问军中之事,但是他善于察言观色,能从将士们的谈话和细微举动中初步判断出哪些人是李正己的“死党”,哪些人对李正己有不满。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纪晓拂的这次谈话,也算是对李正己军中人心向背的一次考察。
“纪晓拂,本王是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李正己暗暗发誓。
李正己说完,带着一群人,来到纪晓拂的营帐中。
纪晓拂见李正己到来,急忙出来迎接。
“王爷请坐!王爷,不知有什么事,劳您大驾?”
纪晓拂笑着问候,然后邀李正己坐下,丁香给他们斟了茶。
“本王听说,军中属下将士,在你帐中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大人身体抱恙,需要好生休养,本王属下之人,粗俗无比,叨扰了钦差大人,实为不妥。”李正己回答道。
他脸色铁青,带着怒意。
“王爷误会了,这些将士,是我请他们来的。本官在营帐中,闲得无聊,因此特邀请他们来我帐中闲话家常,也顺便传达皇上之意。本官代皇上慰问青州将士,本应亲自到各部走访,无奈身体不适,只得如此,还望王爷体谅。”纪晓拂笑着说道。
“大人说得哪里话,是本王招待不周,本王这就派人,好好伺候大人,陪大人解闷。至于慰问嘛,就由本王代为转达,钦差大人不会是信不过本王吧?”李正己笑回。
然后,他抿了口茶,看着纪晓拂,心里暗暗说道:“这回,本王看你还能怎么说?”
丁香一听,忍不住暗暗担忧,李正己这是要给纪晓拂“下套”了,他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只见纪晓拂微微一笑,回答道:“有劳王爷费心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王爷军事繁忙,皇上甚为感激,出发前,皇上再三嘱咐卑职,不可叨扰了王爷。王爷如此,不是不可,只是皇上问起,我也不好交代,还是要麻烦王爷容我到军中一走!”
说完,纪晓拂看着李正己,作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李正己一听,纪晓拂这话,绕来绕去的,还是要见军中士卒。
纪晓拂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如果再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
可是,任由纪晓拂这样下去,李正己也不愿意,那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只见李正己一笑,回答道:“既如此,本王就让人准备步辇,陪大人走一趟。”
“多谢王爷!”纪晓拂笑道。
李正己看见纪晓拂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心中暗暗自喜。
这回,他要对纪晓拂进行“捧杀”了。
纪晓拂年纪轻轻,去慰问军中将士,给他搞一个特大的派场,坐着轿子,拿人伺候着,这让军中将士作何感想?
军中将士一定会觉得纪晓拂矫揉造作。
他这样的“慰问”,能让人“喜欢”吗?
但是,纪晓拂能拒绝吗?
他拒绝不了。
他身体抱恙,所以需要人照顾,李正己都替他想好了理由,不管纪晓拂怎么说,李正己都有办法应对。
现在,看到纪晓拂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李正己暗暗自喜,为自己的计谋自鸣得意。
纪晓拂说完,李正己退去,身边的将士也跟着退出,只留下丁香和纪晓拂在营帐中。
这一整天,他们总算可以不被监视,单独说上几句话。
“大哥,刚才你怎么就这么慷慨地答应了?”丁香不解地问道。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想办法缠住李正己带领咋们走遍所有部落,而你,就要趁此机会暗中查探。现在,李正己好不容易答应带我们去军营,我为何要拒绝?”纪晓拂反问。
丁香一听,明白了。
原来,请各位将领到他的营帐中谈话,只不过是纪晓拂的声东击西之计,虽然谈话,有利于纪晓拂的“策反”工作,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纪晓拂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到各处查探,盗取“城防图”。
纪晓拂知道,如果直接提出到各部查探,李正己肯定会阻扰,如今,经过这么一折腾,迷惑了李正己,让他误解了纪晓拂的真实用意,所以同意他到各部走访。
如今,虽然军中的将领纪晓拂还没有谈完,但是大部分的纪晓拂都已经见过了,这算是意外的收获。
现在停止,对纪晓拂影响不大。
丁香不由得赞叹纪晓拂的计谋和心计。
“大哥,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我担心李正己要设计你。”丁香忽然说道。
“此话怎讲?”纪晓拂一笑,明知故问。
“大哥,你没听出来吗?他说要给你准备步辇,要派人好好伺候,他这是要‘捧杀’你吧?”
“嗯,不错,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纪晓拂看着丁香,满意地点点头。
“好啊,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还故意不说,你这个人,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丁香说着,故作生气,转身背对纪晓拂。
“防不胜防?贤妹,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纪晓拂无奈地说道。他皱了皱眉,走过来,看着丁香,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丁香见他这样子,笑了,然后说道:“难道不是吗?你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纪晓拂一听,笑了,然后说道:“我的心思,干嘛要琢磨?你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即可,干嘛要瞎猜?”
然后,纪晓拂看着丁香,坏坏地笑了。
丁香看纪晓拂这样子,暗暗生气,心里默默骂道:“好啊,纪晓拂,又想来调笑我。”
她默默不言,正在想该如何回答时,外面忽然出现了一群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