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子瑜啜了一口咖啡,抬了抬眼皮缓缓地说:“我哥不能离婚。虽然孟老爷子不在了,但是他还有两个身居高位的大舅子,这么多年邢孟两家已经休戚相关了。我哥更不能移民,我母亲早就去世了,我父亲只有我们两个子女。我已经移民美国了,如果我哥再移民,那么我父亲的位子也就做不稳了。有些事跟你这小门小户的女人说了你也不明白。这么多年,这些情况我哥都清楚,所以他一直都保持着现状。可是他现在鬼迷心窍了,谁的劝也不听了。”
关观第一次知道邢子获的处境,可是她不相信自己在他心里能有那样的分量,她想了想说:“既然谁都劝不了,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子瑜,我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要。”
邢子瑜笑了笑说:“你在他心里不重要?我哥可是能因为一句冒犯你的话,就逼着他的发小儿给你低头认错。”
关观知道邢子瑜说的发小儿是霍宪。
那是她跟邢子获在一起刚满两年,一天,邢子获看上去情绪不错,晚饭后对她说:“周末跟我去参加一个聚会,我有个发小儿从法国回来了。”
这是邢子获第一次带她去见他的朋友,关观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圈子,她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身份和他出去。“那我以什么身份去?”她有些为难地问。
“我的女人。”邢子获干脆地回答。
这个范围还真是挺广的,关观心里想。她还是有些小兴奋,两年了,邢子获第一次把她带出去,介绍给朋友。
他告诉她周末要见的朋友都是小时候住一个大院儿的,一起闯祸,一起打架,一起挨皮带抽。
聚会安排在一个会所,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来了几个人了。
“这是章超,我大哥。这是大嫂。”邢子获指着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介绍着。
“大哥,大嫂。”关观乖巧地打着招呼。
“董卫东,大艺术家,刚从法国回来,”邢子获指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说,“叫三哥。”
“三哥,你好。”关观连忙笑着说。
“这是媳妇儿?”那个董卫东笑着问邢子获。
“嗯。”邢子获点点头,问:“嫂子呢?”
“那儿呢。”董卫东指着一个在窗边打电话的高挑女子说。
“呦,换了一个?”邢子获挑挑眉说。
“彼此彼此。”董卫东笑了笑,拍拍邢子获的肩。
“大哥,今天都谁过来。”他又问章超。
“老六一会儿过来。老五出差了,再说他身份敏感,也不能随便和我们这样的一起混。”
关观在心里计算着邢子获是老二还是老四。
不一会儿,又来人了。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长得挺帅。见到邢子获叫了声“四哥”,又看了一眼关观问:“这位是?”
“叫嫂子就行。”邢子获淡淡地回答。
那人并没有称呼关观,而是伸出手说:“我叫霍宪。”
关观只能伸手跟他握了一下说:“你好。”
霍宪笑了一下,便转身去跟董卫东打招呼了,他的那一笑带着轻佻,关观心里一阵别扭。转头去看邢子获,他的脸色已经有几分不好看了。
还没到晚饭时间,几个男人在打牌,章超的太太和董卫东的太太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关观便也凑过去。
章太太热情地招呼关观坐下,说:“他们可真是好多年都没聚了。卫东一直在国外,子获又是个大忙人,老五现在身份不一般,咱们也不敢往上凑。也就霍宪偶尔还去我们家坐坐。”
关观好奇便问:“二哥怎么没来?”
章太太神色一黯,说:“霍成,没了。差不多有八年多了吧。”
“哦。”关观应了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章太太不再说话,只看电视吃水果。关观无聊,便跑到邢子获身后看他打牌。他的手气似乎不太好,面前的筹码所剩不多了,关观看着他一手烂牌也有些着急。轮到邢子获打了,她指着一张“伍萬”说:“打这张,这张没用。”
邢子获转头看了看她,笑着问:“你确定?”
“嗯!”关观肯定地点点头。
“好,就听你的。”他语气里满是宠溺,抽出那张“伍萬”打了出去。
牌一落在桌上,旁边的霍宪就一推手里的牌说:“胡了!四哥掐着这张牌好几圈了。谢谢了,小四嫂!”
那句“小四嫂”便如一记耳光打在关观脸上。他说的语气极轻挑,又把那个“小”字咬得很重,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在提醒她不过是个“小”!
“霍宪!”耳边传来邢子获冷冷地声音,关观坐在他身后不用看他的脸也知道他压着怒火。而霍宪正垂着眼好整以暇地码着面前的筹码。
“老四!”章超开口弹压。
邢子获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哼了一声说:“那你打算怎么谢你嫂子?我今天带她来,就是想让她高兴。”
霍宪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邢子获的神色,一笑说:“今儿没准备,我先给嫂子鞠个躬吧。改天我备厚礼致谢。”说完还真站起来给关观鞠了个躬。
“接着打牌。老六,以后少TM扯淡!”董卫东打着圆场。
牌局继续进行,一张“伍萬”差点引发了一场事故,关观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吃过晚饭,邢子获便带着她回去了。他开着车,突然说:“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关观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再说本来就是个‘小’,人家也没说错。”
邢子获拧着眉毛说:“我带你出去,不是让你受委屈的。”说完冷哼了一声,神色阴沉狠戾。
关观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脸色,心里害怕,便握着他的手,用手心不停地搓着。好一会儿,邢子获的脸色才温和一些,抽出手拍了拍她的头说:“你放心。”
大约过了半个月,关观正在家里整理过年回家要带的东西,突然有人按门铃。陈姐去开门,见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说是找关小姐的。将来人请进屋,陈姐去楼上请关观下来。
“你找我?”关观问。
“您好,是霍总派我过来送一份小礼物给夫人赏玩。本来霍总要亲自过府,但是这几天他实在太忙,只能派我把心意带到。希望夫人不要见怪。”说着便拿出一个锦盒恭恭敬敬地递给关观。
关观没有接,疑惑地问:“哪个霍总?霍宪?”
“是的。”
“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
“这是对夫人的致谢。”那人回答。
关观满腹狐疑地给邢子获拨打了电话:“子获,霍宪派人给我送了礼物,说是致谢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邢子获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收下吧。”
关观挂了电话,接了礼物,那人便告辞离去了。她也不敢打开,只等着邢子获回来便交给了他。邢子获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是鸡蛋黄大小的一块通体透明的红色石头,触感温润,后来关观才知道那是一块血珀。他拿在手里掂了掂,轻嗤了一声说:“不值什么钱,不过倒也难得。你收着吧。”
过去了那么多年,发生了那么多事,那块血珀早就不知道放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