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凡知道，燕子这是怕在走廊里说话被人看见容易遭闲话。
本来她做网络直播就容易被人想到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她其实是个很要面子的女孩。
群租房的边户一共四间，向南三间，向北一间。
燕子租的就是向南其中一间最小的，租金一个月700块。
屋子里开了空调，这让一直闷在自己房间里的王一凡感觉到浑身一阵舒爽。
燕子交叠着腿坐到了床上，点燃一根烟向王一凡说道：“那3200块钱我还了其他网贷了，现在我手里就剩下400块钱。”
“我刚刚说明天公会结算也是骗她的，公会10号就结算了，钱还了信用卡，风控，套不出来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人的运势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事与愿违。
王一凡看着一脸淡定的说着这些的燕子，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血压稳定下来：“我手里还有700块，昨晚上刚卖了一个游戏账号。”
“我只能给你400，剩下的我还要吃饭。”
燕子愕然的抬起了头。她看到王一凡的脸上满是真诚，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开口说道：“我只差300块，房租是700。”
王一凡直接将400块钱转了过去，皱眉说道：“你还要吃饭。”
又是一阵寂静。
燕子看着手机上那转过来的400块，一阵酸涩的感觉涌上了鼻尖，豆大的眼泪掉在了手机屏幕上面。
她在聊天框里敲下了一行字：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大家都刚毕业，都生活在这个城市，都住在这里，我无法让自己亲眼看着你那活泼的灵魂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走，必须得走。
这话说的太不要脸了，太装了。
王一凡看着抱着手机无声哭泣的燕子，连忙出了她的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那句中二的言论，王一凡感觉自己的的耳朵都热了起来，不用看，此时自己的脸应该已经红的像是醉酒一样。
其实他之所以帮燕子，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燕子长得好看罢了。
他觉得像燕子这样好看的女孩子，不应该整个人生就这么毁在了23岁负债累累的标签上。
太多人在至暗时刻，并不是不能过去，而只是缺少那么一道光罢了。
这晚王一凡又失眠了。
还剩300块，富农阶级直接转贫农。自从搬到大西帐以来，王一凡觉得自己几乎每天都在想该怎么分配自己口袋里那为数不多的余粮。
游戏账号、虚拟资料、手机、衣服、鞋。
评估完所有剩余资产，王一凡发现自己已经卖无可卖了。
要不然去兼职？可是公司是调休，不一定哪一天可以轮到自己休班，要想兼职就只能晚上出去做兼职了。
想到就行动，王一凡打开了智联招聘，把附近晚上8点到12点招工的兼职全都投了一遍简历，剩下的就是等明天对方的人事一上班来给电话通知。
“本职工作加上兼职，我这是要崛起啊，月入一万离我越来越近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王一凡心里面顿时觉得不那么愁钱了，趴在枕头上面，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沉，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王一凡依然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公司。
起早这种事，只要开了一个头就不可能停下来，要么不做，要么一直做下去，在领导面前表现，贵在持久是第一真理。
老周见到王一凡后，神神秘秘一笑，和他说：“一凡啊，你今天有个特殊任务要做，今天就不给你派单子了，你和上门办一起出一次外勤，跟着去做一次上门催收。”
“虽然你是要坐办公室的，但是只有经历过上门，真实见过那些债以后，才能够更清晰的揣摩他们的心思。”
“机会难得，好好把握住哦。”
上门催收，在王一凡的心里面一直都不是什么正规的手段。
突然接到这一样一个特殊安排，让王一凡感到非常的意外。
他心里吐槽着，我辛辛苦苦起这么早，难道是为了多吃两个包子好去上门的么？钱啊，不打单子那得损失多少钱啊。
此时的王一凡还不知道，上门办的工作模式与办公室的工作模式完全是两个概念。
上门催收只要当天拿到钱当天公司就会给结算一笔辛苦费，因为上门有一定的危险系数，所以上门办的提成是百分之三个点。
能够被上门的，没有一个数额低于8000块的，按照这个计算最少也能拿到240块。
到了九点钟，上门办的那群人才陆陆续续的进了公司。
此时王一凡已经做了12个人的回访，把昨天12个嘴咬得比较松的债再次联系了一遍，其中有1个人表示3天内可以凑够还款的钱。
先前和王一凡说过话的张宝宝径直向王一凡的桌子旁边走了过来，咧着个嘴笑着和王一凡说道：“老周都和你说过了吧，你今天和我一起去上门，外头比较热，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到时候别掉了链子。”
原来是要和张宝宝一起上门，王一凡暗自点了点头。
张宝宝在他的印象里还算是好说话的那种人，原本他还以为是跟着上门办其他人去做催收，那样自己一个小白什么都不懂，说不定还会让上门办的那群人看不起。
张宝宝和自己聊过天，在王一凡的心里面这已经算半个自己人了。
面对张宝宝的调侃，王一凡回道：“那不至于，我身体素质挺好的。张哥，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如果你没别的什么事的话，现在就出发呗，我先去行政那里提用车申请。”
等到坐上车的时候，王一凡才发现这次上门催收就只有他和张宝宝两个人。
原本他以为，就算不是七八个人，也得三个朝上吧，不然遇到个不好说话的，被揍了都得白挨着。
后来他才知道，现在国家对催收问题比较敏感，过去的那套上门催收手段早已经不能用了，特别是暴力催收。
公司现在的上门办都要经过职业素养培训，虽然公司允许员工个人自由发挥，但是在行政文件上面是对非正常催收手段明确禁止的。
人去的多了，容易吓到债务人，到时候债务人向监管部门打一个投诉电话，就够公司受的了。
要想成功收上钱，了解债的资料是必不可少的，不了解资料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因为对债的太多的主观臆想而导致催收失败。
王一凡借着在车上没什么事情的机会，打算同张宝宝要一份债的资料。
“张哥，今天上门的这个人的资料有吗？我先熟悉熟悉，到时候也好揣摩一下对方的心理和真实还钱意愿。”
“我发你手机上面，这个债比较特殊，等一会儿你到了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40多岁的大叔，住在S市西区南三街的一个烂尾楼里面。
大叔原本是一个颜料商，去年因为疫情的原因导致物流断裂，店铺也基本上没有销量，积压的货物造成了严重的资金流危机，最终逾期了一个商业贷款和两张信用卡。
债20221917号，杜康泉，性别男，48岁，个体户，居住在S市西区南三街烂尾楼3层302室，未接欠款180342元，逾期7个月。
原籍N省M市人，家里有一套商品房一套安置房，名下有一辆面包车估值2万元。无购置商业险，无重疾。逾期原因：资金周转困难。
十八万多！
这是王一凡见过最大额的一个单子了。
对比着单子上面的数额，他突然觉得就他们两个人上门好像有点草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