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仪式之后,剧组便要正式拍摄了。
因为第一场要拍梁凤仪在少年时期与顾昭梧的初见,柳淇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先做造型,谢云清与其他演员暂时待场。
可谢云清却不能安心呆着,他还惦记着自己做造型时,柳淇的各种迷惑操作,他打定主意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头天夜里就以看他的拍摄记录为由头,把摄像机提前搞到了手。
然而谁知道他出师不利,在化妆室门外就吃了瘪。导演有令,因谢云清对角色的情绪眼神尚不到位,所以先不让他看到梁凤仪的造型,待到正式拍摄时,直接出现给他一个惊喜,以帮助他入戏。
说我不入戏?被阻挡在门外的谢云清有些愤愤不平。他明明在第一日和柳淇试戏时,就找到了顾昭梧的感觉,导演为何要怀疑他的悟性?
但是如今也不是说理的时候,他只能先默默的等着,到时候看看那个梁凤仪真正出现时,到底能不能为他的“入戏”画龙点睛。
谁知柳淇做完造型后又要拍摄单人海报,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日。
连午饭时他都没有出来,而是工作人员给送到化妆室内用的,谢云清只收得一个嘱咐好好吃饭的信息。
他百无聊赖的糊弄了一顿,好不容易挨到薄暮十分,天边还隐约有些稀薄的光线时,导演终于安排梁凤仪与顾昭梧成年之后再相见的戏码了。
摄像灯光等各组人员都准备就位,谢云清扮演的顾昭梧在山中采药,正觉腹中饥饿却又无干粮可用,便在山间采食了一从蘑菇,坐在一块大石上撕成一缕一缕的吃入腹中,权做充饥。
此时,便该梁凤仪入场了。
他隔了十年再见昔日那个衣衫褴褛,却神情磊落的少年,依旧如初见时一样,看的痴住,以至于那灼热的目光让正在吃着野蘑菇的顾昭梧有所察觉,回转过身来。
也许试戏时,他眼中隐忍的深情已经打动了谢云清,让他迅速的找到了顾昭梧的感觉,可是此时他束了长发,一身锦绣的“真正”出现时,谢云清却听到了心里有几百面鼙鼓齐发的声音。
这一刻他有些茫然,他开始分不清自己这疯狂的心动,到底是属于谢云清还是顾昭梧。
他怔怔的看着他,那个昔日里在人前腼腆少言,却总爱对他耍横装赖的那个捣蛋鬼,那个俏皮可爱一笑就两腮鼓鼓的让人想捏一把的小朋友,那个在山间的晚风里为他起舞,尽显清傲狂放的古典舞者,这一刻,他却忽然又以另一种姿态出现。
他就如发间那顶金玉冠,又如额上那颗明珠,通身的俊秀儒雅,富贵荣华,仿佛并不是今日的某位演员所扮,而是穿越了千年时空的王侯公子,乘风踏月而来。
谢云清不知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只是在脑中浮现出红楼梦中的一段话:“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嗔视而有情。”
他不知痴痴地看了他多久,待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时,导演却没有喊停,他只能继续按照剧本演下去。
一直到梁凤仪以山间迷路为由跟了过来,又遇到青花大蛇,导演才喊了咔,并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初遇时的表演有些失态,可导演的态度又让人琢磨不透,谢云清去摄像机看回放时便有些惴惴不安。
谁知道他还没看到自己的表演,却又被屏幕里的梁凤仪给吸引住了,情不自禁的夸赞道:“凤仪,你拍出来更好看!”
谁知道这个向来最喜欢被夸的小朋友却没那么高兴,反而板着脸转过身去了。
谢云清不明所以,也顾不得看自己的画面,追着他喊道:“嗨!淇哥,我哪里得罪你了?和你说话都不理我?”
柳淇转过身来,脸上已经回复了些常色:“准备拍下一场戏呢哥。”
谢云清却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才发现淇哥的巴掌脸儿真小,又立体,又精致,上镜真是绝了,好看到爆!”
柳淇随手揪了一坨青草丢到他身上:“再好看也没云清哥好看,书里怎么说的?清风朗月,玉山巍峨,萧萧肃肃,爽朗风举,都是形容云清哥的!”
谢云清却不以为然:“那是形容顾昭梧的,我可比不了,可是书上形容梁凤仪的,淇哥你可是当仁不让!”
柳淇听着他一直在提梁凤仪,脸上又有些不耐烦,赌气道:“梁凤仪梁凤仪,我看你是被梁凤仪下了药了!”
谢云清简直莫名其妙:“梁凤仪不是你扮演的吗?还不让提了?真是欠揍,我偏说,以后我就叫你凤仪,对了,还有他的字,清余,还有一个昵称,顾昭梧喊他小凤儿,听着又亲切又好听,小凤儿,这个名字感觉又傲娇又漂亮,你也当得!”
柳淇一脸的不情不愿、无可奈何,恨不得要上手教训他一顿了。好在这时候导演又喊准备下一场戏。
下一场是凤仪追着问顾昭梧姓名住处家里何人,又问他成亲否举业否,顾昭梧一脸嫌弃却又觉得他有着不通人情世故的单纯可爱。
这倒与平日里的谢云清和柳淇十分相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往来对手戏十分流畅,一条就过了,又得了导演的大拇指。
因为天色渐晚,天光昏黄,再拍了一场约定明日城门相见的戏份,今日便也收工了。
谢云清第一次挑大梁担任主角,就得了导演的赞许,自然心头十分畅快,便拉着柳淇道:“小凤儿,走,今儿个晚饭我请客,请你吃辣条!”
柳淇气呼呼道:“辣条不是我给你买的吗?你还请客?”
谢云清不知道他一直气鼓鼓的气从何来,伸手往他脸上捏了一把:“别不高兴了,是不是天儿太热了?晚上我给你唱歌听怎么样?庆祝我们开机首拍成功!”
柳淇瞬间高兴起来:“好,好!那你要唱什么歌?”
谢云清神神秘秘道:“片尾主题歌,歌名叫做诺,今天制片发给我了曲谱和歌词,让我先熟悉一下,过段时间让我录,可是那个歌词我觉得如果两个人合唱会更好,所以我已经和制片人说了,淇哥你这种专业舞者的乐感很强,音色又别致,他说可以让你试一试,我们就晚上先合练一下好不好?”
柳淇一听可以两个人合唱,立刻来了精神:“谢谢云清哥的推荐,我以前学过声乐,也录过几个舞剧的插曲,但不知道电视剧的主题曲有什么不同,还得云清哥教我。”
“没问题!走!吃饭去!”
“今天不用我念叨着才吃了?”
谢云清笑道:“有淇哥陪着就想吃了呗!”
他这话本是随口说了出来,可听在柳淇的心里,已然觉得他已经走入他的生活里去了。
这样还不该满足吗?
可是柳淇心里的奢望依旧在每时每刻都隐隐作怪。
就像听他连连叫他凤仪,甚至那声亲切的小凤儿,可是他并不感到喜悦,却只是害怕他入了戏,爱上的只是凤仪,只是角色。
那这个与他日渐亲密的他,又到底是顾昭梧,还是谢云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