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辰被这强而有力的一击捅穿了胸膛,伤口并不会致命,但是那一刹那,他体会到了一种阔别已久的恐惧。
那是他来到这里时感受到的恐惧——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对自己,对系统尚未有认知,神秘而广阔的这片天地足以引起他的敬畏,而这敬畏用了两三年,在他可以熟练使用系统,并用它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消失了。
现在,他重新看到了“未知”,也重新拾回了这恐惧。
这恐惧的源头,来自于这个妖怪女人,这个数值整整差了自己一大截的女人,她脸上凶悍的笑容早已经剥离了人性,仿佛野兽在龇牙,而她的爪尖挂着血肉——这是刚刚从自己腹部取得的。
只是一瞬,独孤辰甚至来不及反应,妖怪女人……不,蜀祝就从他身上硬生生挖下一大块肉,又用手上那把普通的长枪把自己通了个对穿,而在自己反应到疼痛之前,蜀祝就已经和自己拉开了距离,他甚至无法反击。
恐惧化为阴影覆盖在他脸上,独孤辰的脚底向上攀爬寒气,他直愣愣的盯着蜀祝血红的双眼,甚至大约是很久以后,才发觉自己应该出手防御。
但是攻击未曾停止。
他抬手时发现手臂在流血,再抬时恍惚的感觉那血口又大了几分,而当他终于把它抬到眼前时,那覆盖了顶级妖兽颈皮的护腕已经被切断,连带着里面的手臂一起,而他再顺着这刚刚开辟出来的缝隙去看时,发现自己在刚刚的几秒钟的功夫里,居然已经遍体鳞伤。
在发觉了现状之后,一切理智和骄傲都被本能的逃避心态恐慌的压制,独孤辰的两腿发软,一方面是因为恐惧,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那双腿确实已经失去了一部分——当他意识到疼痛时,它们已经甩在了墓碑上和尘土间,和独孤辰在自以为征服了未知的傲慢一起。
当疼痛超越了系统认定的麻痹阈值开始,他痛苦的惨叫起来,鲜血甩在了四处,被爪子生生撕开腹部,掉落在地上的内脏让方彦东咂舌,他对妖怪之间的战斗是有认知的,但是没想到在他印象里一向幽默随和的蜀祝居然也会这样战斗。
他也没有想到,蜀祝居然可以达到这样的速度,他甚至连她出招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只是偶尔看见她的残影,而伤口缓慢展露在其后,她拿着长枪,一点也不感觉到累一般,方彦东只能看见闪亮的枪尖和四处飞溅的血液。
已是半夜,星星遍布夜空,所有人都已经睡下,在这荒郊野外,没人能听到独孤辰的惨叫,也不会有人关心这场屠杀。
蜀祝就是在装,她先让自己进攻,让独孤辰骄傲自满,彻底断绝他逃跑的机会,然后在这里断绝他所有的生路。
蜀祝比起穿越者来说不算强,但是她擅长使用计谋,且总是能冷不丁的显露出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极端强悍,这离奇的速度也是她的能力之一,和赤山军一样,全在方彦东的意料之外。
这些脑子太过于好使的人方彦东是不想过多相处的,他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确保她没有被这应该大码的可怕场景吓到,却意外的发现她对这样的场面丝毫不感到害怕,小而瘦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
据说她曾遭到可怕的虐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可以把她伤害到连这样的景象都不感到意外。
他又看向徒弟【保护着】的杨浩然大人,他显然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两个看热闹的人完全不嫌事大,而杨浩然已经将不赞许的目光投向自己——方彦东和他保持距离,表面看上去是准备抓住时机帮忙补刀,实则是在原地摸鱼,而完全没有资格指责他的杨浩然被他用自己的年轻徒弟敷衍了过去,事实上并没有被保护——他脸上已经血迹斑斑,帅脸上全是别人的血。
方彦东教给金凤的第一个知识点就是柳山门是搞暗杀的,保护和其他任何工作都不在职责范围内,只要目标任务还喘气,这就算是任务完成,金凤是个老实的孩子,把师父的摸鱼建议完全听了回去,却没学到精髓,她现在在认真的看好杨浩然,却似乎做好了杨浩然能喘气就算赢的准备。
干得好,不愧是我徒弟。
他也不爽杨浩然,主要是这货那股子“老子天下第一帅”的恶心劲儿,还有就是这货太过于聪明,聪明到他不用想就知道,他这次过来肯定不是真的当诱饵的,蜀祝和杨浩然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但是他们肯定能对上波,而可怜的独孤辰连被玩弄在股掌之中都不知道。
他也不想想,蜀祝和杨浩然都是专门针对强悍穿越者的大杀器,虽然独孤辰强,但是他并不是那么强,如果为了他而派两个女皇的超级走狗,那原因肯定是要更复杂些的。
方彦东脑子里的小九九,此时的蜀祝并不知道,也完全不关心。
她轻轻落地,站在血泊之中,她抬脚,踩上那副躯体。
“如何,我的刀功?虽然长枪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不过教我的那个人被杀了,好像也无所谓。”
长枪的刃口被砍的满是豁口,那是硬生生剁在骨头上多次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