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奶油与果酱交融般的质感,一半是鲜血的刺目。所以这是个关于爱情和鲜血的故事。
7月10日
屋外的蝉鸣声像潮水一般穿透墙壁,树上的知了刺耳地尖叫着,似乎永远不会感到疲倦。屋内的冷气开得十足,隔绝了室外烫人的温度。厚实的窗帘阻挡了大部分光线,而我坐在阴暗冰冷的角落,一遍又一遍地想起李虹。
想起早上醒来时,看到身边的人平稳地呼吸,阳光洒在她的睫毛上;想起某个时刻,身后拥抱上的人温柔的触感;想起一起去看电影,有时偌大的影厅只有我们,黑暗中她专注的侧脸;想起一起去逛街,没有兴趣的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一个人一套套地试衣服,做着变装秀般的“演出”;想起她失眠时非要拉着我说话,在我困意如山时身边滔滔不绝的嗓音……
想起炎热的午后去便利店买她喜欢的草莓冰淇淋,她吃一口后亲上来,嘴唇柔软的触感和草莓味的酸甜。
这是她离开后的第15天。
7月21日
这个夏天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屋外的蝉一波又一波地叫喊着,干扰着这条街道上每个人的午休时光。
下楼倒垃圾,明亮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路过我和李虹常去的那家便利店,买了一包烟。便利店身材臃肿的老板娘问为什么很久没有看到我女朋友了,我说李虹出国了。老板娘面带异色,同情般地说,“实在太可惜了”。
离开前我看到门口边的冰柜,里面正放着李虹最爱的草莓味冰淇淋。如果李虹在,她一定会夸张得像见到一只奶猫那样,笑着拿起冰淇淋要我付款,然后迅速撕开包装纸,在冰淇淋化掉之前解决完。
但是冰淇淋还是会化掉。奶油和果酱交融,沿着脆筒边缘缓慢往下滑落。然后李虹嫣红的嘴唇会靠近,伸出舌头耐心地填完,还一边看着我傻笑。
李虹,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我却反而记得更加清晰?
8月13日
夏天已经过了大半,但是炽热的温度丝毫没有降低,反而愈来愈热,就连知了也懒得再鸣叫。出门没走几步路,回来满身大汗,仿佛从蒸笼里回来的一样。而屋内依然是那么安静冰冷,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李虹,我好像老是想起你,包括那些不快乐的回忆。
想起为了一点小事我们之间爆发的争吵。你是不是无数次骂过我窝囊,没出息?是不是就谁来洗碗谁来拖地这种问题,我们争吵过无数次?你是不是无数次地对我尖叫着,还摔东西,最后甩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当时我都是怎么忍受下这样的你的?也许对你来说,我是同样的难以忍受吧。
但是李虹,我还是很想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间屋子里多久?
万籁俱寂,安静得只能听到冰箱运作的声音。我突然很想翻翻冰箱,看看还有没有李虹喜欢的草莓味冰淇淋。也许她买多了,在走之前还没有吃完。不喜欢吃甜食的我,现在有点怀念李虹吃完草莓冰淇淋,亲上来时嘴唇带着的酸甜味道。
第一层、第二层……我层层地翻找着,直到最后一层。我看到一个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黑色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与此同时,脑袋开始阵阵疼痛,有些东西似乎要奔涌而出。那是什么呢?有些记忆开始模糊不清,比如李虹,我突然记不起你到底去了哪个国家,你走之前说要什么时候回来。
我打开塑料袋。
天哪李虹,我看到了你。闭着眼睛的,脸色苍白的你,的面容。
8月15日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沉重的梦,梦里一男一女,他们甜蜜地相爱然后剧烈地争吵,在某个瞬间,男人亮出匕首对女人做了什么,在那以后他只能孤独地活着。但是醒来以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虹,我只是还想着你。今天是你离开的第45天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6月30日
我站在厨房里,李虹站在我的对面,眼眶红红的眉头紧锁,眼神里没有一丝爱意。狭小的空间里我们相隔没有半米远,但之间好像隔着一整个太平洋。
“不管怎么说,我今天都要走……我已经受不了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了,跟你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未来,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
李虹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充满愤怒。我看着她嫣红的嘴巴一张一合,突然一切变得模糊,模糊到仿佛身处万米深的海底,只能听见自己的话。
李虹,其实我愿意陪你去逛街,哪怕我不喜欢,但是只要看到你我就会开心,你换上好看的衣服真的很美;如果你睡不着,我愿意陪你说话,听你讲无数个幼稚的小故事;我愿意每天陪你买草莓味的冰淇淋……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早上醒来看到身边有你的感觉,你从背后抱住我的感觉,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感觉……
留下来。只要你留下来。
内心有无数的话想说,也说完了无数的话,但是嘴巴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要是今天不让我走我就报警,你这个神经病!”李虹大叫着,这张骂人的嘴完全不像以前她吃草莓冰淇淋时那样温柔。
不堪的记忆全部涌上来。我摸了摸衣服口袋里的匕首,只要掏出它刺向李虹,她尖锐的嗓音就会停止。此刻的我站在一条岔路口,那么,我会如何选择呢?
我会如何选择呢?当一切还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