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龙,三个人,在天上斗得不分上下。
林川此刻正盘坐在石台上,嘴里啃着一根冲洗干净的小黄瓜,身边放着几壶不易喝醉的薄酒。
“李老头这招‘印来’果然霸气,万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爹,你看,那娘们剑法霸道,能将石柱劈开,此等臂力实属稀异!”
“还有那男子,两袖清风,能与二人周旋这么久,也是奇才!”
林不云听着儿子滔滔不绝地评价三人的剑法,一脸无奈。他深信,林川若是手中有几张银票,此刻一定会高呼”该赏!”
李莫关嫌黑衣碍手碍脚,干脆三下两下脱了扔船上,捡起脚边被折断的一根柳枝条,沾了水,轻轻一甩。
几滴散落的水珠定格在空中,化作一柄水剑,带着清凉的肃杀之意,如下雨般射去。
青衣男子云淡风轻,一拂袖子,筑起一道水墙。
陈月清看准时机,收了刀,空中一个翻滚,落回原地,即石台边,瞥了林川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让开!
林川乖乖躺到一边,将啃到屁服的黄瓜随手扔到一边,颓丧道:“怎么不打了?”
“一切交给李前辈就行,我出手,反倒有些多余。”陈月清淡淡道。
湖面上二人斗得水面起伏,掀起惊涛骇浪,活似神仙打架。
幸灾乐祸的林川把玩着地上散落的印章,转头问道:“爹,李老头到底什么来头啊?如此剑法,岂不无敌?”
林不云摇了摇头,偷偷拿了一根黄瓜,说道:“不无敌,不无敌。这李莫关已年过花甲,年轻时曾仗一柄名为‘酒墨’的竹刀行走江湖,但是近几年,不知为何,他隐居江湖,再未用过酒墨刀。如今这一出,实力大不如前啊。”
“还有这回事么……“林川把双手枕在脑后,瞥见了盘坐在石台上的陈月清,下意识转移话题,小声道:“爹,这女子多少岁数?”
“呦,看上她了?”
“莫瞎猜,告诉我便是。
“你今年十五岁,她正好是你的两倍,半老徐娘,真巧。“林不云调侃道。
“爹,我还有个问题。”
“尽管问。”
“前几天你在秦安城门口放个要杀我的疯娘们,是何意?"林川淡淡一笑,正欲再拿一根黄瓜,但仅剩的那根已被林不云"偷”去。
“这个嘛……咳咳……”林不云干咳两声,“我儿才华横溢、天赋过人,爹这不是想看看四年历练,川儿你有什么长进嘛。”
“真的?”林川一脸狐疑,“那娘们实力如何?”
“这个嘛……不无敌,不无敌。”
“起码排得进前三甲吧?”
“哪有!”林不云老脸一红,叫道:“你把你老爹想成什么人了!”话毕,他指着空中的李莫关,道:“你看李前辈,剑术如此出众,实力在王府的五十名强者中也仅排第九。”
“才第九?”林川小声呢喃道。
“王府前八的强者都是观天阁的镇阁长老,均已年过百岁,平日若是没有堪比王府毁灭的大事,都卧在阁内闭关修炼。”林不云解释道。
林川哦了一声,别过头去,淡淡道:“我黄瓜呢?”
李莫关和那青衣男子相斗约莫半个时辰,停了手,二人立在半空,似是交谈了一会儿,李莫关这才撤去水剑,缓缓落在那叶轻舟上,划到岸边,手中仍拎着那根柳枝条。
众人抬首仰望,只见那青衣男子身形逐渐虚幻,化作一只血色龙狐,长哮一声,冲入云霄,变成一轮暗月。
那吼声,似龙亦似狐。
高空之中,二月凌空,一明一暗,倒映水中。
李莫关挺着瘦弱的身板,坐在青石板上,抓起酒壶猛灌了几口,眉头轻蹙,说道:“这什么劣酒,一点劲儿都没有。”
“这是我爷爷酿的米酒,你若喝不惯,我便叫人去拿烈酒来。”林川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一饮而尽。
“无妨无妨,凑合着喝吧。”李莫关放下酒壶,卧在青石板上,望着天边两轮一明一暗的残月,漫不经心道:“小子,这狐妖倒是狡猾,分明是怕了老夫对他下狠手,答应老夫在你生死一刻帮你保住性命。你今后去京城快活,尽管瞎蹦哒,反正他们打不死你。若挨了打,就让人给王府写信,老夫给你撑腰。”
林川笑着点点头,凑近了些许,说道:“李老头,你这次可是大出风头啊,若是再年轻些,长得再像本世子一般风流倜傥一些,也不至于光棍吧。”
李莫关无视他的调侃,笑道:“看着吧,喏,那狐妖虽入苍穹,但逃不掉的,定会留下些什么。”
林川顺着他指尖所指望去,只见那轮暗月正在不断变小,渐渐融入那轮明月。
正当他恍惚之际,李莫关起身,将雄厚的真气凝聚在手心处,轻喝道:“收!”
良久,他的手上凝聚了一部分灵气,渐渐化作一只白毛幼狐,趴在手掌上呼呼大睡。
“这就是那狐妖的本体。”李莫关淡淡道,“你收着吧,他没有本体是跑不了的。这狐妖倒是我遇见最蠢的一只,他心底里打的小算盘当我看不出来?”
林川借过幼狐,抚摸着雪白的毛发,朝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李莫关轻轻舞动柳枝条,散落在湖中、岸边的数万枚印章瞬间亮起,围绕着他旋转。
“印去!”他用柳条指着那处小作坊的发现,轻喝一声。
数万枚印章拍成一条长龙,呼啸而去。
“拿别人的东西用来打架,总要还的嘛。”李莫关把柳枝条插入泥土,招呼众人一并归府,吃一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