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想不到周老伯会问这个，肯定不能说是灶神爷所留，快速想了一瞬，便道：
“这是我在回来途中，遇到一个新死之人，指点他冥地情形，为表感谢，他就分了一些祭品给我。您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不适，相反，我感觉，吃完喝完，身体很不一样了。好像说话，也轻松很多。”
听周老伯这么说，丁贵心中一震，才发觉刚才搀扶时好似轻盈许多，而且现在他说话分明不再大喘气。
真有这么灵验？
果然是神仙的口水。
也不一定，自己好像没什么感觉啊。
不过，周老伯牙齿不行，没吃什么肉啊。
难道是小果？
无论是什么，说出真相对老爷子也没什么帮助，还可能成为隐患。
只能谎话到底，不能承认。
他便佯作惊喜道：
“周老伯，太好了，我听您说话确实像轻松不少。是不是现在我和阿水回来，您老心情高兴，又吃了些酒肉，所以精力更好。您老放心，我身上宝钞多，以后会多买些酒肉和丹药，相信您的身体很快就会重新精神起来的。这大中午的，您老先休息一下吧。我就不打扰您老了。”
丁贵看着周老伯躺到草床上，才心虚地带上草门。
这谎话一个连一个，自己也是胆颤心惊，真怕下一次说漏嘴或没法圆回来。
于是将刚才说辞脑中再想一遍，似是无漏，才瞬息飘到密集草地上。
看着地上纷乱样子，丁贵将五只灰陶大碗和两只青铜酒杯收拢起来，再一提陶罐，自嘲一笑，这些就是自己的家当了。
看到阿水已经放好干果，走回来要抱小黑豆，忙问道：
“阿水，我屋里的水壶是你们带到枯冢谷吗？”
“是的，是付叔叔和万叔叔带走的，说先给你和小豆子一人占一个茅屋。那两个茅屋建在一起，很方便的。”
阿水说话时一直很认真，边说边接过小黑豆。
不知是不是生前被地主老财的宝贝孙子吓怕了，比较敏感，不敢有纰漏的样子。
丁贵忙拉住她的手道：
“阿水，小黑豆听话吗，要是不老实，你要告诉我，我来说它。”
“不要，小黑豆很听话，不要说它。”
阿水连忙摆手道。
丁贵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忙改口道：
“不是说它，我是让它能和你好好玩，要像你一样乖，好不好？”
直看到小丫头轻轻点头，丁贵才放心，便让她将这些碗和酒杯帮忙拿进屋里去。
他是看出来了，要不时给小丫头找点事做，让她帮忙，她才会很开心，满面笑容。
不过看她一身宽大破衣，实在别扭。
看来得帮她置件新衣。
很快，阿水将碗和酒杯都抱进屋里，没处安放，只好先放在右边空地上，丁贵将陶罐也放下，却看见那些干果全堆在草床上，摆在一个拐角。
问阿水要不要午睡，她倒是想，又不舍离开小黑豆。
于是抱着小黑豆，往外走了几次。
哪怕已经走进左畔小屋，小黑豆都会从她的怀中挣脱，马上飞回来。
丁贵对此也毫无办法，怀疑小黑豆只喜欢在他的怀抱。
当然不为别的，许是阳气的缘故吧。
最后只好让阿水去他的床上，带着小黑豆午睡，自己则将藤包拆下来的大树叶取过来垫在地上，就开始打坐。
很快便让自己脑中杂念消失，默诵起清灵诀。
虽说还没什么用处，可是要长期坚持再看效果。
默诵了数十遍后，似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确实是和之前默完后感受不大一样，他分明感觉有东西在滋生。
忙摒息定神，将意念通达魂球魄球表面。
正是在此感到有异状。
不看还不确定，依次查看了很多折断的魂须，丁贵心中确定，清灵诀在起作用。
因为许多断开的魂须，正缓缓伸展开来，不再枯萎打蔫，分明呈现出一派生机弥漫的态势。
隐约猜测可能是和刚吃的酒食有关，只不知具体是酒，还是肉，或是小果？
清灵诀有所复，难道就是这样恢复折断的魂须？
想不明白，更不敢再耽搁如此良机。
轻轻摇晃脑袋，他不再去审视魂须，而是在心中专注默诵，速度也放缓，强迫让每句口诀，甚至每个文字从心中流淌而过。
一遍接着一遍，根本不记得已经默诵多少遍。
就像陷入了深度睡眠，只一直重复默诵，不过这种感觉真舒服，似有千万蚂蚁轻触体表毫毛，麻麻痒痒，让人沦陷其中。
直到感觉手臂被大力摇晃，丁贵也不去理会。
却不想耳边一个炸雷般地声音传来：
“丁兄，丁兄，你怎么了？快醒来，快醒醒啊……”
瞬间省悟，有人在唤自己。
当睁开眼时，发现不再明亮，已经漆黑一片，身前身后都有人影。
正在摇晃自己手臂和叫唤的正是万家豪，蹲在自己左边满脸焦急。
而右边蹲着的是阿水，怀抱小黑豆，也是一脸着急。
身前有两女在弯腰看视，一脸好奇的表情。
认得是宋离和那个只见过面不曾说过话的程露霞。
身后似有一人也曾轻唤过，只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好，自己默诵清灵诀太投入，尽然忘了时间，更连身边人的呼喊都叫不醒。
一想到自己坐在地上睡着，实在太诡异。
也不知有没有将清灵诀宣之于口，那真是埋下大隐患了。
丁贵索性保持迷糊状态，睁着惺松睡眼，脑筋急速转动，也不说话。
可是想了半晌，越想越急，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理由。
只好摇摇脑袋，望向万家豪，装作惊讶道：
“啊，万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实在不好意思，昨夜连续赶路，实在疲劳，想不到午睡一下就这么晚了。抱歉抱歉。”
“丁兄，你可吓坏我们了。我们才到时，看你端坐地上，不动如山，也不忍心打扰。可是等待多时，你仍然纹丝不动，实在诡异无比。一问才知道，你已经睡了四个时辰，这才开始轻唤，想不到无法叫醒。只好轻摇手臂，仍然没用，我这才又喊又摇。丁兄，你这一睡，实在太投入了些。”
万家豪轻拍着胸口，边说边镇定下来。
好在不曾露出什么马脚，丁贵心中稍放下心来，然后扶着万家豪手腕站起身，颇为窘迫地道：
“万兄，让你担心了，下次我不会让自己这么疲累的。不好意思，也让你们久等了。我们到外面草地上说话吧，这屋内实在太小，也没地方坐。还请多多见谅。”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揖抱歉。
回头一看，身后是吴老伯。
难怪这么熟悉，忙招呼众人往外行。
心中却奇怪付微怎么没过来？
不是对宋离有意思嘛，也不陪同。
不会是已经出发回家了吧？
待众人来到屋青草地，看到万家豪和程露霞坐在一起，吴老伯挨着万家豪坐下。
宋离坐在程露霞旁边，然后又把阿水搂在身边坐下，却一直去摸小黑豆。
只是小黑豆一直在挣扎，她也不敢按实，只一次次地尝试。
而丁贵便坐在吴老伯和阿水中间，众人围成一个圈。
正想着要问一下付微和刘老伯等人上哪去了，不想万家豪先开口问起：
“丁兄，你上午的酒食还有吗？”
丁贵一时不解，只好如实答道：
“万兄，已经吃完了，要是想吃，我们去坊市买些如何？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宝钞，除了购些药物之外，应该会剩……”
还没说完，宋离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道：
“丁大哥，你误会了。不是他们想吃酒肉，而是想吃你上午带过来的酒肉。你没感觉到吗？我在回去的路上，感觉自己有些不一样，不仅神魂更加稳固，身体也轻盈起来，十分奇怪。然后我就问付大哥，他说他也是同样感觉，还以为是吃饱喝足，但又明显和以前的吃喝不一样。刚刚我又问……问阿水，她也说很舒服，你说神奇不神奇？”
丁贵心中忽如明镜一般。
默诵清灵诀时，自己也当是吃饱喝足，才产生一些效果，却不想是真的和张爷爷有关。
当初收起残羹冷炙时，还自嘲会有仙人口水残留其中。
不想现在每个人都有异样感受，那上午自己可只挑了两块稍大，貌似干净的肉块，其他都被他们吃下去了。
不过，也可能是黑红小果，他自己吃了不少，也确信大家都有吃过。
而肉和鸡，周老伯吃没吃，还真不敢确认。
酒的话，自己倒只抿了一口，所以不该是酒。
实在无法辨清，一时暗自心疼起来。
眼下还是得先应付过去。
既已经和周老伯说过酒肉来源，那就只能坚持到底。
于是勉力镇定，装作惊讶地说道：
“这样说来，确实很神奇。这些酒肉也是我在回来途中，遇到一个新死之人，我指点他冥地之事，为表感谢，他就分了一些祭品给我。不过这些酒肉好像很平常，没什么稀奇吧，会不会是那些小果子的原因，我可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小果子？你们呢？”
丁贵边说边思量，觉得推脱到那些小果身上比较合适，想必也没人能找到那种黑红小果吧。
毕竟当时吃过的几人都叫不出名字，每人也都尝过。
而张爷爷所进的尘世根本无从得知，许是几千几万个尘世中的一个，要碰上很难。
这样应该能说过去。
“是啊，丁大哥，一定是了。肯定是那些小果子，对我们的神魂有很大帮助。我说呢，怎么那么好吃。好在我运气好，正好赶上，多谢丁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