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因为是第二天上班，王一凡的业务水平明显比昨天更加熟练，转眼间就打完了57个电话。
今天让王一凡感到十分满意的是，这一批单子里面只出现了三个上来就直接开骂的债。
借着中午饭的时候，王一凡在公司里面转悠了一圈。
他发现，整个公司按照不同部门被划分成了四个区域。
最里面的区域，是总经理和财务所在的办公室。紧挨着总经理和财务的是公司专门从外面聘请来的法务，足足有四个。
这两个区域都是公司最核心的人员区域，不会参与催收事务，但是却决定了公司是否能够开下去。
第三大块区域，就是王一凡所处的这片区域，按照业务等级被划分成了四个小块。
A区块代表了最高业务等级区域，D区块是入职半年以内没有太高产出的催收员区域。王一凡这种实习生就被安排在了这里。
最后一个大区域，是红豆数据的上门催收人员们所在的办公区域，俗称“上门办”。
与其说是办公区域，更像是休息区多一些。
这些上门催收员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有一些还带着文身，统一的黑背心打扮，看着就不像是好惹的人。
这个区域中，也只有不出外场的部门经理，是像王一凡他们这些催收专员一样，穿着银灰色的职业装配浅蓝色的衬衫。
一脸斯文样的他与这些黑背心显得格格不入。
路过第三区域的时候，王一凡刚好听到那个经理向着黑背心们训话：“大西帐那边有个女的，欠了别人家8000块还不上，那边的债务方委托给公司了。”
“今天是宽限期的最后一天，如果今天她还不上，我们得上一趟门，哥几个有个准备啊。”
大西帐的？女的？那不就是燕子么？
王一凡心里一紧，连忙给燕子发了一条微信，询问她把表卖了没有。
燕子很快回了消息：“还没，你反悔了？那你下班我把表给你。”
王一凡简直要被燕子给气死了。
他敲击着手机屏幕，催促道：“赶紧卖啊，我刚刚听到公司的人说到你了，上门办的经理说如果你今天还不上钱，明天他们就上门催债。”
隔了大约3分钟，燕子的微信才又回复了过来：“我现在就出门。”
可能是看到王一凡是个生面孔，而且在上门办外面站的时间有点久了，里面一个黑背心冲他招了招手：“新来的啊兄弟，进来坐会儿呗，反正离着上班还早。”
红豆数据下午要两点才会上班，因为这个时间段也刚好是那些债们的电话最容易打通的时间段。
王一凡在内心上想要拒绝。因为在他的眼里，上门办没有一个是好人。
但是考虑到以后自己还要在这家公司长期发展下去，免不了要和上门办的人打交道，他还是拉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各位大哥好...”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人，王一凡有些惶恐地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先前喊王一凡进来的那个黑背心被王一凡这一句打招呼给逗乐了：“哈哈哈，兄弟，你说话太逗了。这里哪有什么大哥，大家都是打工仔罢了，我们都是同事。”
“新毕业的大学生吧？一看你就是个文化人。”
与想象中的样子不同，经过简单地交流后王一凡发现这些原本在他脑子里都是凶神恶煞形象的上门催收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他们都很接地气。
后来王一凡才得知，这个黑背心的名字叫张宝宝，就是S市本地人，结了婚，两个孩子。
平时白天干催收，晚上跑滴滴，一天只睡五个小时，就是为了供两个孩子上幼儿园。
“我是工业大的，才毕业三个多月。”
“挺好挺好，哈哈哈，还得是大学生啊，我当初要是好好上学，也不至于干这些个糟心活计了，月入两千八，拿命往里搭，哈哈哈。”张宝宝看起来十分健谈。
得知王一凡是工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张宝宝的眼睛里流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羡慕。
这极大地满足了王一凡这个初入职场的菜鸟的虚荣心。
“嘿嘿，不过是一张死文凭。”虽然心里面已经唱起了歌，但是言语上还是要保持矜持的。
“大哥，我刚刚在外面听你们说有个欠了8000块钱的，明天要上门。公司不是在第七天才会上门的吗？为什么这一个会提前？”
“哈哈，你耳朵还挺尖的，这不是刚好是本地的吗？追债那头就想让咱们先去一趟。刚好这两天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呗。”
张宝宝说的十分随意，就好像是说他要出门逛街一样。从其他人流露出来的表情上看，大家应该也都是这么想的。
很难想象，如果不是因为从王一凡这里拿到了一笔钱，逾期后的燕子会受到怎样的惊吓。
而在另一群人的嘴里上门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罢了。
下午三点的时候，燕子给王一凡发过来一条微信，告诉王一凡他的那块8000多块买来的手表卖了6700块。
加上微信转账的那4500块，她刚好凑齐了还上这笔8000块欠款的钱，还能剩下3200块。
王一凡只给燕子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随后便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中。
晚上下班回到了群租房的屋里，王一凡开始为明天的车费和饭钱发愁起来。
好在他现在身上还有20块钱，明天的车费和饭钱还不是最让他发愁的，未来一个月的车票钱和饭钱才真是要压死。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王一凡这还是第一次为钱这么发愁。
他既不好意思和父母开口，也不好意思和朋友借。
这场关于钱的思考，足足持续到了后半夜，身心疲惫的王一凡才在睡觉的前一秒把自己《率土之滨》的游戏账号挂到了某猫上面，点了一个托管后便睡死了过去。
这一晚王一凡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成了公司的A级催收员，月薪五万。
然后他就被热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