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朗,青草淡香袭来。
孟越桃试着伸展双臂,已经不觉得疼痛了。真是不由得感叹这皇宫里的药就是好,见效都这般快。提撩衣袖,手臂上的伤口只余下淡淡的痕迹,太医说过不了几天就会全部消去,肌肤如常。
想到太医的话,她微侧着头,斜看着房檐上空的万里无云的天际,想起荀凌意的药也是这般神奇。将手腕凑近鼻翼,闻了闻,辨得出有丝丝过路黄、龙芽草的气味。不说,这与荀凌意药膏的淡淡香气还有些相像。
想起太医说的这个可以散血生肌、连筋接骨的药膏,药物原料稀少珍贵,不易配置凑齐。那荀凌意在山野之中,是不可能为一样的药了。药效相同,想来实在太神奇。
孟越桃想与太子讨要一盒。想到此,不由地笑了,自己的厚脸皮,但总不可能吓到豪气的太子吧。
出了院子,看见石青正在躬身细致地修剪花架,行礼道:“石青小哥安好!”
“嗯。越桃,外面风大,注意别受寒。”石青停下了手中的剪刀,点头还礼。
“是。我在院中走走,不出去。柳太医说适量的走动可以加快身体的康复。”孟越桃谢过石青的好意,徐徐往临近的一处院子走去。
几丈外,迎面走来一人。那身穿淡青色长衣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修长。他原本轻快的步伐,因为忽而见院子里进来的一个面颊红晕、眼眸明亮的姑娘,而放缓了脚步。
孟越桃没有细看那人,眼角的余光,直觉得那人好生奇怪,居然杵在那里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哈哈,想不到太子院里会有姑娘,真是件稀奇事!”那人忽而拍手大笑,好似瞧见了让人欣喜万分的事。
孟越桃有些好气,那人瞧着模样不错,可惜有病。遂瞪眼问道:“你这人真稀奇,你有病吧?”
嗯?!那男子微抬眉,走近两步,点头笑道:“有,有好奇的病。”
突然他不笑了,细瞧了孟越桃的脸,正声道:“这双眼睛。哦,你就是之前那个带蓝色面纱假扮郡主的姑娘。”
“是崔公子?!”孟越桃心里惊呼,难怪觉得有些眼熟。刚才还以为是一个调戏姑娘家的登徒浪子,心里厌恶,不曾细想。
她面上淡定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就是我假扮的?!好了,不说了,没意思。”
“不承认也骗不了我,我这双眼睛可是火眼金睛!”崔陵得意地指了指自己那双清朗的眼睛。
孟越桃抬脚,想越过他身旁。崔陵往侧面一跨,笑道:“哎,你是太子什么人?此外,还穿这样的衣衫?”
“你这人真……”真有病这句话刚要脱口而出,孟越桃及时一个止住。亏孟玉茗还夸他肩宽腰细腿长,模样看着好好的,可惜有毛病。不过转而一想,可能以后是小姐的夫君,得罪不起!
她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快速地想着对应之法,扬脸微笑道:“府里叫我来给石青小哥带话,石青就是那位在那边院子里帮太子修剪花架的小哥。
我这身衣服呢,确实不是我自己的,刚才不小心打水泼湿衣服,小哥拿了院里备用的衣服。太子宫苑里没有姑娘,所以穿男人的外衣不用解释吧?!”
孟越桃说了一大溜,转眼瞧看崔陵,缓声道:“那换我问你了吧,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一个人?该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哦,哈哈,这几个院子有什么东西好偷的。难道偷人?但又没有年轻姑娘,何来偷人一说。
再有,哪有小贼撞见人不赶紧逃跑,还好奇地在这里问东问西?!”崔陵微侧着脑袋,目光盯着孟越桃的眼睛,看着她一副不怎么灵光的样子,想捕抓她的破绽。
忽而,他眼睛闪过光,想着刚才她说的话,身子一侧,让过了路。悠声道:“我走了,不过,你不能对别人说在太子院里见过我。”
“好。”孟越桃爽快地点头道,心想,你不说穿我假扮郡主,我不说在这里看见过你,这小事一桩,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要跟谁说去,到时候还要跟人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太子院里。这不就是个愣子嘛,自己显然不是。
孟越桃走到路的尽头,一道矮墙的转角,通往另外一处院落。正想着回头,听到叮咚的流水声,又禁不住探着脑袋往那处瞧了瞧。
一道白色虹桥,桥下弯着的流水,尽头隐没在假山。假山一侧葱葱郁郁的矮树,攀附着的花藤柔柔垂挂。
原来后院还有这样美的院子,她微笑着多看了一眼。忽而,看到一道女人的身影闪过。
咦?那个崔陵不是说太子宫苑里没有年轻姑娘嘛,那里怎么会有一个姑娘。而且看着婀娜的背影,随着曼妙的步伐,轻摇着腰肢,摇曳生姿,想必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孟越桃越看着,怎么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沉眸转想,突然灵光一闪,想到那人不正是徐珂儿嘛!
珂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孟越桃想不明白,又继续看了几眼。珂儿身边没有侍女跟随,她这是迷路了吗?!
孙冉冉轻缓踏下石阶,目光流转在那不远处的男子。她盈盈浅笑,眼眸翘盼,万分妩媚,信心十足。轻呼一口气,缓和了心里的激动。今日,她一定要迈出这关键的一步,这样想着,便坚定地抬头朝着那人走去。
正坐着看纸上图纹的太子孟知锶察觉有人走来,将手中的纸张一折,藏入怀中。面色冷峻地抬眸望去,冷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孙冉冉心想,勾引四皇子失败,这太子应该不会。别人皆道太子不近女色,可据我查知太子却常去花楼找顾箐箐。我就不信我孙冉冉还不如花楼那个头牌顾箐箐。
孙冉冉盈盈浅笑,杏目顾盼的流光,轻启朱唇,声音娇柔欲滴道:“拜见太子!冉冉一时迷路,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此处,请太子恕罪。”
说话间,她的眼睛闪动着柔光,万种风情。太子见她肤白似梨花,言行举止,自有一番高华清雅之姿。而她眼眸里闪过的一丝狡黠,没有能逃过他的眼睛。
“哦。”太子悠声道,饶有兴致地站起了身,踱步瞧了她两眼。
孙冉冉面颊泛红,半害羞地微低头,心里涌现一番得意,果然太子快上钩了。
“不错,是不错!”太子微笑着点头道,尔后,脸色一变,目含厉色,几分威严。
他淡然一抬眼,目光明亮,淡淡道:“就你这样,也想接近我,妄想当我的太子妃?!呵,急功近利,自以为是,真是不自量力啊。记住……”
太子言语轻柔,正正站到孙冉冉面前,手轻碰她的下巴,微抬,对上那双流光婉转的杏目。悠声道:“记住,下次离我远点,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否则,你就是在找死。”
什么?那股帝王之威,孙冉冉眸子微紧缩,脸上的笑意刹无,忙躬身行礼解释道:“太子,这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未等她说完,孟知锶太子抬手,食指轻一扣下,冷声喊道:“周君义!”
“在!”
只听见房顶上响起一个男子爽朗的声音。
呼!一道黑影已经飘然而至。
噗!嘭!
孙冉冉来不及看清,那黑衣人一拳袭来,瞬间,拳掌即开,手扬起。他旋转身子间,一脚往腹中踢来。
咳,咳!
孙冉冉躲闪不及,只觉得面前一阵风过,下一刻,肩头似乎被一拳击碎了骨头,麻痛钻心。
接着腹部被重重一击,顿时整个人猛地往后飞去,脏腑剧痛袭来。孙冉冉重重摔倒在地。咳!她的手掌出血了。手肘、膝盖也传来火辣辣的痛。
嘁!周君义轻瞥一眼地上的女人,真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不过,这些对太子投怀送抱的女人他是见多了,多一个不多。
如果不是太子命令他动手,他是可以如往常一样视而不见的。他也不想对一个弱女子动武力,这太子啊,是绝不会怜香惜玉的。这个有心机的姑娘遇到太子,也算是自找苦头吃。
另外一处的孟越桃不见徐珂儿的身影,怕她迷路,万一被那个说杀人眼睛都不眨的太子看到可就不好了。
孟越桃疾步奔去,刚好看到周君义踢到徐珂儿那一幕,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还好周君义的一脚显然是用不到一半力气,那家伙竟也与石青一样有待在房顶嗜好。
“君义,走。”太子不往地上的女人看一眼,转身朝着院子的后门走去。
“是。太子,这是去哪?”周君义跟在太子身后,今日没有听见太子要去什么地方,怎么兴致一来就要出宫了。
“旺盛坊!”太子悠声道。
哦,坊街上的那家温春楼,周君义明白了,无奈摇头笑了笑,紧跟在身后。
“珂儿。”孟越桃伸手扶起了孙冉冉,目光触及地上的几滴鲜红的血滴。她受伤了!
“珂儿,你伤到哪里了?”孟越桃轻转看她的手臂,那里的衣衫处有丝丝血印。
“嘶!”孙冉冉疼痛地咧嘴,捂着小腹,站稳了身子。
她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孟越桃,道:“怎么又是你!不要用这种可怜的眼光,我用不着你可怜!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我,珂儿,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哦?!”孙冉冉打量了孟越桃,转而冷声道:“你这身穿着,难不成是假扮杂役混进太子宫苑?!呵,可惜啊,太子走了,容碧颜,你没有机会了!”
孟越桃面上一惊,呼道:“珂儿,你怎么会这样想?”
“容碧颜你是怎么想,我还不知道?!别假清高了!走开,别挡着我的路。放手!”孙冉冉扬起手,甩开了孟越桃。忍着疼痛,转身,挪着步子往来时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