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清的造型足足做了一日 ,还没有轮到柳淇时,便到了开机仪式的时间。
虽说这部剧的全组演员人均十八线,又是个敏感题材,但原著小说的粉丝颇众,投资方和制作班底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故而开机当日也来了不少媒体。
作为双男主设定,谢云清和柳淇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仪式上的每一个环节都是闪光灯频频,可谓是这两个小演员从未经历过的高光时刻。
然而原已是亲密无间、形影不离的二人,此时却意外的拘谨起来,即使并肩站着,也刻意的拉开了距离,全程面无表情,毫无交流,处处都在彰显着两个字:我们不熟。
一直坚持到繁琐的开机仪式结束,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等待后续的媒体记者采访。
沉默许久的谢云清终于恢复一些正常状态,将手中的茶杯递给柳淇:“天太热,人都快晒成干了,赶紧喝点水。”
这些日子因为赖着要喝谢云清的绿茶,柳淇已经养成不拿水杯的习惯了,此时接过来喝了几口,倒是像复活了一般,脸上又渐浮起一些透着俏皮的笑意。
谢云清往他身边又靠了一靠,追问道:“淇哥刚才想什么呢?脸板的和块冰似的,还离我三尺远,吓的我都不敢和你说话。”
柳淇低头揪了一根青草在手里摇着,低声道:“我从前因为上那个少年综艺,招了不少骂,这个剧估计也跑不了,今天这么多媒体过来,我不想因为我一个动作或者一个表情不对,就被放大解读要拉着和你炒作,我如今是个硬石头不怕骂的,只怕连累了你。”
无中生有的风雨谢云清也是领教过一些的,自然能理解他的担忧:“不用担心,我们在剧里本是知己良朋,在剧组里是好朋友好兄弟,这有什么不对吗?如果这样都不行,那我和你一起担着就是。让他们骂我们两个人,还能分散火力,总比骂你一个人好!”
柳淇转头望向他的眼睛,见他眼眸若水,清澈纯粹的似乎能照进自己的内心,一时便觉恍惚起来。
“哥,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担着吗?”
“当然愿意了,我们是好朋友嘛!就像那首歌里唱的那样,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真爱过才会懂,朋友 ,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 ,你会懂,还有伤 ,还有痛,还要走 ,还有我…”
他轻轻的唱了起来,专业歌手的声线低沉而又清泠,如这炎炎夏日里,一缕凉爽的风。
在这个别有深意的歌声里,柳淇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起来。
他本来只是一个舞剧演员,转入娱乐圈里只能摸着石头游走,那些突如其来的风雨,那些未知的恐惧,那些一个人战斗的孤独,似乎都在此刻有了替他阻挡的屏障。
“谢云清、柳淇, 快过来,该你们接受采访了!”远处制片人在四处张望着呼喊他们。
柳淇丢掉了心里的包袱,又笑出鼓鼓的小苹果一样的两腮,“哥,走,采访去!”
“走!”谢云清见他又变回来那个可可爱爱的少年,心里也如花朵绽开的四月,和他一起春光烂漫起来了。
因为两人默契十足,各种采访进行的都很顺利。即使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但他们反套路的真诚朴素的回答,效果倒也是别致清新。
采访结束后开机仪式便也结束了,剧组提前采满了食材,要在食堂里设宴款待来客。因位置有限,演员们便延后了用饭时间,各自自由活动。
谢云清和柳淇向来不爱扎堆,两个人在山坳里转了一会儿,见附近有条小路绿树成荫,便决定过去逛逛 ,看能不能逮几个知了回来,也算是重温童趣。
今日难得清凉,两人一路并肩行走在山路上,耳边听着声声鸟鸣,山风轻拂起发丝,似有室外桃源的清净。
“哥,我现在倒有些能理解,为什么顾昭梧连太师都不愿做,要去山里隐居,虽然条件是清苦些,可远离凡尘琐事,只得这样的清净自在,当真是快乐无边!云清哥,你觉得呢?”
谢云清却只勉强笑了笑:“淇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顾昭梧之所以愿意放弃一切荣华富贵去隐居,是因为俗世难容他和凤仪的感情。我觉得如果他可以任意选择,他大概更愿意选择留在京都的繁华盛世里。只可惜,这片繁华里,没有属于他们的位置。”
原来,从古至今,从虚拟到现实,同性之间的爱情都是禁忌,都没有生存之地。
所以他们的结局只能是避居深山,远离人世。
那还是顾昭梧和梁凤仪两情相悦的前提,可如果只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只怕前途更是暗淡无光,遍地荆棘。
柳淇刚欢快起来的心情重新低沉了下去,脚下也有些沉的抬不动步子。
谢云清比柳淇大了几岁,性子也不像他一样热烈的单纯,而是更沉稳理性些。
相处多日,他不是一颗没有心的顽石。柳淇对他的一切耐心细致关怀,甚至几近宠爱的点点滴滴,他如何不知,那是远远超越了朋友的友谊。
可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自己又何尝能回应他什么呢?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悲伤的结局,那又何必让这个故事开始。
可是,他依旧不舍得看见他有一丝难过。
谢云清见路边有一片粉白色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便折了一朵给他:“柳淇小朋友,这个奖励给你!”
柳淇不喜欢听他叫小朋友,撅着嘴巴接过来:“为什么要奖励我?”
谢云清拍拍他的脑袋,笑道:“因为我们淇淇是云清幼儿园的小朋友,只要表现的好,都要奖励小红花的嘛!”
柳淇疑惑道:“我哪里表现的好啦?”
“够义气,怕连累朋友,又能听的进劝告,采访表现的也很好,所以我要宣布,以后无论走到哪儿,都要以淇淇小朋友为荣!”
柳淇看他说的一本正经,脸上忍不住又浮出笑意来:“哥你瞎说什么?我能怎么给你添光彩?”
“怎么不能?”谢云清伸出手臂揽住他,“长这么好看,跳舞又这么好,又是电竞大神,听说你滑雪和帆板也都很厉害,等杀青了教我玩好不好?”
“哥,你真的愿意学吗?”
“当然愿意啦,因为我是独生子,我爸妈从小就看的很紧,不让我玩危险运动,正所谓身不能至,而心怀向往之。”
“那好,到时我教你简单些不那么危险的。我还一直想去跳伞,到时我们也可以一起去体验。”
“好,我也想去,还有去土耳其坐热气球!去北极看极光!”
“好,哥,有时间我们都可以约了一起去!”
柳淇兴奋起来,从等着吃他做的饭,到未来一起运动的约定,他仿佛看见了一直可以有谢云清存在的未来。
或许并不能达不到自己的奢望,但比之失去,这样的拥有又何尝不是一种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