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书名:闲话《大明王朝1566》 作者:北宫伯玉 本章字数:3231字 发布时间:2022-06-20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二集

 

大半夜的严阁老想要个汤婆子,这个很正常,但听说还要准备暖轿,那管家有些诧异地问,“阁老,这么晚了还去哪里”,严嵩不置可否地说“备着吧,兴许要进宫”,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又或者只是来自于野兽一般的直觉,此时的严嵩竟然真的能和道长心意相通,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响亮的禀报声,“禀阁老,皇上传阁老进宫”。“知道了”,那管家楞了一瞬,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心说今晚真是邪门,这说曹操曹操就到,阁老怕不是成精了吧,赶忙弯下腰恭敬地说,“阁老,我这就去备轿”,严嵩长吁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了一抹无奈,双手用力撑着椅背缓缓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向着门外走去。

 

严嵩和徐阶几乎同一时间进了玉熙宫大殿,两位耄耋老人,一前一后,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向着精舍走去,只是这一次,无论是道长还是吕芳,都没有出门相迎,两位阁老的待遇明显比上一次差了一大截。徐阶扶着严嵩的手,吃力地迈过了精舍的门槛,这才发现平时给自己留的两个绣墩统统不见了踪影,俩人异常识趣地站在门边,低头不语,只听得耳边寒风呼啸,俩位老人家被冻得瑟瑟发抖。要说这道长这人,也真是阴损蔫儿坏,心里对两位阁老有气,又不肯明说,非要安排些鸡鸣狗盗的套路去整人,人家严嵩、徐阶再怎么说也是一把年纪了,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把人喊进宫也就算了,外面明明是大雪纷飞,却故意把玉熙宫的窗户全打开,道长你自己是嗑了仙丹,欲火焚身、燥热难耐,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可你让这俩老大爷怎么办,万一真冻出个好歹来,道长你于心何忍啊。

 

道长嘴边挂着一抹玩味地浅笑,也不搭理两为阁老,从精舍深处不慌不忙地走上了八卦台,吩咐了一声“把窗户关上”,吕芳答了声“是”,出了门一面吩咐人关窗,一面让人端着两个暖凳送了进去。两位阁老身后各摆了一个暖凳,凳子中间镂空,里面放着一个火盆,“坐吧”,听着道长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两位阁老这才坐了下去,刚一坐稳,徐阶立刻感到一股暖流自股间传来,皱着眉头站起身,回头扫了那暖凳一眼,随即煞有介事地高声说道,“皇上精舍里的烟火气不能太重,臣等不能坏了天规,吕公公,还是搬出去吧。”有一说一,道长开窗通风半天了,这才刚端进来两个暖凳,精舍里哪来的什么烟火气,要说烟火气重,严格老家那小花旦嗓子眼里的烟火气才是真的重。其实徐阁老心里跟明镜一样,道长大半夜把自己跟严嵩叫来玉熙宫喝西北风,这肯定是心里憋着邪火呢,先给人冻的够呛,再赐个暖凳,这不就是扇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嘛。此刻徐阶也顾不得天寒地冻,指着个暖凳,对着道长便大献殷勤,严嵩见状也只得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仔细打量着暖凳,心中暗道,姓徐的这老匹夫马屁倒是拍的响亮,张嘴就来了一句“臣等”,这是自己不想坐这暖凳,也不许别人坐了,徐阁老满脸的理所当然,却是慷他人之慨,端的不是什么好鸟。

 

吕芳心里也是心里骂着MMP,暗道一声,道长让你坐你就坐,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还敢当着道长的面指挥我搬凳子,这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阿,刚才窗户开着的时候,怎么没冻死你个老匹夫,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一板一眼地解释道,“皇上的天恩,这里面烧的不是一般的木炭,是檀香木烧的”。道长虽然四季常服不过八套,但人家泡脚用的是60年的茅台,还能把檀香木当成柴禾烧,说句实在话,道长他老人家就差焚琴煮鹤、暴殄天物了,这还不是故意在装哔,人家本来就是这个生活品质,只能说是贫穷,限制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想象力。严嵩闻言,也只得客气地随声附和了一句,“皇上如此恩宠,臣等实难消受”,道长则是惺惺作态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大言不惭地说道,“八十多了,这么晚从被窝里揪出来,朕也不忍心啊,都坐吧”,道长你也知道人家严嵩八十多岁了,不就是黑了你200万两银子嘛,多大个事儿阿,就不能等明天一早再说嘛;还说什么“朕也不忍心”,不忍心你特么故意把玉熙宫的窗户都开着,把这俩老头冻得直哆嗦,别看道长嘴上说的挺真诚,这手底下可是一点儿也没含糊啊。


见道长亲自发了话,两位阁老这才各怀心事地坐了回去,刚一落座,道长便扭过头冲着徐阶说道,“徐阁老,你管着户部,鄢懋卿那二百三十万两银子收到了吗?”,鄢懋卿南下巡盐,跟严世蕃一起偷摸黑掉了道长200万两银子;赵贞吉接管了织造局,年底的50万匹丝绸也才织了不到一半,至少还欠着道长250万两银子,这里外里一共少收了450万两银子,难怪道长大半夜的,硬是把这俩阁老叫来玉熙宫喝西北风,也算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吧。道长张嘴就提钱,还特地点了鄢懋卿的名字,严嵩心中不由得一紧,旁边的徐阶也是一阵心虚,赶紧欠了欠身,郑重其事地答道,“回皇上,臣刚从户部来,都清点了,入了库”。道长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继续对着严嵩含沙射影,“还是严阁老调教出来的人能干哪,有了这笔钱,今年过年你也不会向朕哭穷了”,严阁老调教出来的人确实能干,就拿这鄢懋卿来说吧,捞钱时心黑手狠,听戏时枪出如龙,端的是文武双全。230万两银子入了国库,今年各级在京官员的年终奖,总算是有了着落,徐阁老不哭穷了,自然该轮到道长哭穷了,毕竟是450万两银子,足够买一打芸娘外加10个戏班子了。

 

道长话里有话,严嵩心里有鬼,徐阶则是无动于衷,脸上挂着一抹媚笑,继续喜滋滋地奉承道,“皇上庙筹有方,八月派了鄢懋卿南下巡盐,要不今年,臣真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了”,徐阁老也是自知理亏,所以这会儿才笑得格外谄媚,但凡赵贞吉稍微给点力,年底前能把那50万匹丝绸给织出来,道长又何至于派鄢懋卿南下巡盐啊,这不是什么道长庙筹有方,分明是你们清流费拉不堪。年底虽然没有死出五十万匹丝绸来,好在关键时刻鄢懋卿同志仗义出手,替赵贞吉擦干净了屁股,总算是把今年的亏空给补齐了,徐阶等于是又欠了严嵩一份人情。道长幽幽地盯着徐阶那副笑脸,撇了撇嘴不咸不淡地开始挑刺儿,“朕的庙筹也不是都灵,抓了杨金水,派了个赵贞吉去兼管江南织造局,快年底了,五十万匹丝绸还没有织出一半。徐阁老,朕看你这个学生,本事也平常啊”。

 

此时的道长心中对赵贞吉颇为不满,这厮调去浙江才几个月,杨金水疯了、胡宗宪病了、连海老爷都嚷嚷着要辞职,论起整人的功夫,赵巡抚确实算得上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可这捞钱的能力却是稀松平常,最多也就是杨金水一半的水平,只会搞人、不会搞钱,赵巡抚这业务能力实在是堪忧啊。徐阶闻言脸色煞白地站了起来,态度异常诚恳地承认错误,“是臣督促不力,臣明日就发急递,严催赵贞吉”,这眼瞅着就要冬至了,徐阁老你现在还催个锤子的催,这不明摆着就是在敷衍道长嘛,谁都知道赵巡抚已经尽力了,他就是这么个业务水平,无论再怎么苦一苦百姓,年底最多也就是织25万匹丝绸出来,这都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道长脸色阴沉,冷冷地说道,“丝绸是织出来的,不是催出来的。朕问你,江南织造局现在还挂在五个徽商的名下,是怎么回事?又听说这几个徽商,还都是胡宗宪的本家,是怎么回事?”

 

徐阶心里也是真的委屈,谁还不知道丝绸是织出来的,关键是赵贞吉他织不出来,这特么不的就只能催了吗,徐阁老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嘛,虽然有点搞形式主义的嫌疑,但确实是充满了仪式感。至于说那五个徽商的事儿,道长你这锅甩的就有点厚颜无耻了,当初为了把沈一石那点儿家产卖给徽商,杨金水连吕公公的信都掏出来了,要不是为这点破事儿,胡宗宪能跟赵贞吉翻脸嘛。胡宗宪把倭寇都给剿完了,要请假回家养病,道长你这会儿又出来扮好人了,自己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只字不提,还好意思舔着脸问人家徐阶怎么回事,人家徐阁老还想问呢,道长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下雪天的非把窗户都打开,这特么又是怎么回事儿。道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徐阶很为难,毕竟人家胡宗宪的老恩师,现在就在自己身旁坐着呢,这个锅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跟赵贞吉去背吧,当然也不能把事情挑明,急中生智之下,只得含糊其辞地一推二六五,“回皇上,沈一石当时死了,是郑泌昌、何茂才找来的这几个人…… ”,沈一石当时死了,郑泌昌、何茂才现在也死了,索性就把事情都推到死人身上好了,这就叫死者长已矣,生者何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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