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见延儿和寇准只站在水边看着她傻笑,便淌水向二人走去,非要拉了二人下水不可。未走出几步,系在膝盖处的裙角滑落,流年踩了裙角,一个踉跄便要跌落水中。延儿见状飞身而起,一个蜻蜓点水把眼看摔入水中的流年拉了上来。
流年重新揽好裙角:“你们两个不要只站在这里看我,我脸上又没长花。”
寇准浅笑:“那花儿可没你好看!”
“寇大哥莫要打趣我,快点下来抓鱼。”
“那鱼滑的很,用手怎么抓得到,你等我。”延儿说罢转身去了树林,片刻间拿着几枝削尖的树枝回来递于三人,脱了鞋袜也下了水。
延儿捉鱼甚是熟稔,用那树枝随意一叉便是一条。
流年浅笑:“延儿哥哥当真是捉鱼高手,这功力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好吧?”
延儿一本正经道:“曾经有个小丫头天天嚷着要我帮她抓鱼,也就熟能生巧。我烤鱼也很厉害,等一下烤来给你吃。”
“缘是如此,那个小丫头是谁?”流年话刚出口,便觉不对,突然意识到,那小丫头不会是自己吧。只得悻悻闭嘴,没敢再说话。延儿心领神会,笑而不语。
大郎夫妻打了野兔回来,二郎夫妻拎了野鸡回来。三嫂气呼呼把三郎给拎回来,据说这夫妻二人意见不合,途中斗嘴不停,顾此失彼,结果空手而归。三嫂如同教训孩子一般数落三郎,言语之间又满是爱意。三郎狼狈认错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三郎摇头嘟囔:“幸好不用和她一起上战场,否则……”话未说完,自己就笑了,眼睛满满都是爱意。流年未曾想自己粗线条的三哥,还有这样细腻一面。
五郎和七郎架起火堆,大哥和二哥把兔子野鸡收拾干净,架在火上慢慢烤着。流年四人坐在火堆旁将湿衣服烤干,看延儿熟稔利落的烤鱼,滋啦滋啦,一会功夫香味就蔓延开来。
“五台山平日都吃素,我有时忍不住便偷偷抓几条鱼烤来吃。”延儿说着径自笑了。
流年看延儿烤鱼的样子,想起草庐里炒菜的寇准:“延儿哥哥,你现在的样子和草庐炒菜的寇大哥如出一辙。”
延儿一愣,和寇准对视一眼,摇头浅笑:“寇大哥竟会炒菜?”
“与你烤鱼一般境况,独自住在草庐,总得吃饭。别无他法,只得自己动手。”说罢,便将陈香阁的老酒打开,霎时间酒香四溢。快要开饭时间六郎和郡主才回来,将手里提着的果子和蘑菇递给倩儿。
野鸡的香味,烤鱼的焦香,兔肉的鲜嫩,外加醉了云彩的陈年老酒,使的一方山清水秀的天地,温馨许多。微风习习而过,潺潺溪水在侧缓缓流淌,众人席地而坐,对饮畅聊,当真痛快。
“远离社稷庙堂,隐遁这山水之间享一日清净,畅快!”八贤王叹道,将酒一饮而尽。
柴王爷大笑附和:“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沾了年轻人的光喽。”众人听罢,大笑不止。
延儿将鱼腹去了,把鱼肉挑出来放在流年碗里,七郎见状把碗伸到延儿面前:“我也喜欢吃鱼肉。”
六郎将七郎的碗接过来:“别闹,六哥给你。”七郎哼一句,悻悻收了碗,未理会六郎。
寇准也时不时给流年夹菜,流年见吃不了,又将菜夹给倩儿。倩儿一时尴尬在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六郎伸手敲敲流年脑袋:“你这个傻孩子,真傻还是假傻?”
流年一时吃得太多,一时吞不下去,又不能吐,直接噎在当场。延儿立即递水过来,流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方才缓和。扑腾着大眼睛不解问道:“六哥说什么?”
六郎一时哽住,不知如何开口。杨夫人哼一声:“好好吃饭,莫要逗趣了。”
酒过三巡,杯盘已空,众人又各自玩了一会方才返回。畅快玩这一天都开心得紧,并未觉得累,爹娘展了笑颜,嫂嫂们连着几日都神采奕奕,心情大好。
终是还要分别,七郎身穿盔甲脚踏皮靴,腰间佩双剑。少年英雄,帅气逼人,好不威风,仿佛一夜间,整个人便脱胎换骨一般。
大郎不舍的拍拍七郎肩膀:“好样的,在外照顾好自己,莫要记挂家里,有哥哥们呢。”
七郎郑重点头。
素日里,他和六郎相处时间最多,分别之际更是不舍。他和六郎抱在一起,拍拍对方后背,再多话语也无需再说。
七郎伸手戳了下流年额头:“倩儿给你的药可带好了?”
流年鼻子一酸:“带好了,小七哥也要保重。”
“放心吧。”
七郎拜别杨夫人和杨将军,飞身上马。依依不舍看了眼众人,这才调转马头。人还未走多远,前面突然窜出一人挡在马前,吓得七郎赶紧勒紧缰绳,战马嘶鸣一声站住了。拦马之人却是一女子,身穿一身鹅黄衣裙,披着白色斗篷,身后背着包袱,还有一把长弓。
七郎一惊:“你怎么来了?”
“我要跟你同去。”
“我是去戍边,边关清苦难熬,你跟着我去做什么?”
“我不怕。”
“别闹了,这可不是儿戏,回去吧。”
七郎拉了缰绳要走,姑娘却上前一步:“并非儿戏,如若今天放你走,日后便再难相见。无论如何,我跟定了你。我爹已经应允,日后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七郎震惊至极,又有些为难:“我是带罪之人,你何苦跟着我受累。”
“我心意已决,你若不答应,便拉了缰绳,从我身上踏过去吧。”说罢,女子又向前逼紧一步。
七郎勒紧缰绳,马儿向后退了两步。又见她这般执着,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才伸出了右手。
姑娘见他答应,也露出笑颜,拉了七郎的手飞身一跃,跳至马背。七郎将她护于身前,回头又看一眼,策马而去,大队伍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一夕之间长大的小儿子已成男子汉,独自挑起肩上的责任,她也该放心放手了。想到此处,杨夫人鼻子一酸,掉下泪来。大嫂忙着安慰:“娘亲大可宽心,虎父无犬子,况且身边也有人替我们照料他了不是。”
大嫂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本来送七郎远赴边关,心里皆不好受,未曾想白看了一场戏,反而轻松许多。
二嫂心直口快:“那姑娘谁啊?”
“杜金娥。”
“就是比武招亲那姑娘?”
流年点点头。
三嫂笑意盈盈:“看来家里又要办喜事了。小七都跑到你们兄弟前面了,你们俩可要加把劲哦。”
四郎和五郎面面相窥,无奈一笑。流年将胳膊搭于他二人肩上:“哥哥放心,终身大事交给妹妹好了。”
“你可别夸这海口,我俩就不劳烦妹妹挂心,你还是先把自己理理清楚吧。”
四郎一句话把流年噎住,半晌说不出话,眼神不经意落在延儿脸上,却见延儿悠悠看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