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安城贵宾驿馆,正厅。
楚王府澹台长史低眉拱手,委婉提醒说:“殿下,其实,与韶安城主谈判无须劳驾怀王殿下……”
站一旁的李司马也附和道:“殿下,目前只是谈判,待成功订立条约,还得送回朝廷核议,确实无须劳驾怀王。”
楚王元宇澈一边在书案上奋笔写信,一边回应二人:“孤自有打算。”“孤主意已定。”
写好信,用封口火漆封上,元宇澈看了一眼内室,从书案后转出来,向门外召一声:“裴镇海!”
“到!”裴镇海精神抖擞出现在门口。
“立即将这封信用飞鸽传书发往南禺。”
“是!”裴镇海接过信,行了个时揖,转身退出。
“吴己!”
“到!”一道淡影飞落,吴己出现在门口。
“你拿着这封信,带六名飞虎卫到南禺,秘密将怀王接来。”
“是!”吴己抱拳作揖后,一转身,似一道淡影倏忽不见。
李司马和澹台长史见事已至此,不再多言,垂手立在一旁。
元宇澈说:“你俩下去吧!”
二人应声,退出去处理自己分内公事。
元宇澈背着手在正厅门口踱了几步,把手放下,脚步轻快地向内室走去。
正厅里面还有两个小室,一个用来存放物资,一个用来临时小型议事。
小型议事室,一个佳人正将炖盅里的药膳粥舀到小碗,见元宇澈进来,盈盈一笑:“快来吃早餐,都要凉了。”
元宇澈坐下,拿起小勺子,说:“你吃了不曾?”
笑盈盈的玉丽筝说:“吃过了。熬好了粥,见天色尚早,我就自己先吃了。再说,等到你议事完毕,我可要饿得肚皮贴背脊了。”
元宇澈就吃了几口粥,说:“我终归要先议事再早膳的,明日起你不要太早起来。”
“人家睡不着嘛!哎,成日无所事事,人都要发霉了。” 玉丽筝将胳膊肘拄到桌面,两手托着下巴,幽幽地说。
元宇澈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你趁此好好将养身子。这一路顺江而下,又从贺港军营赶过来,连日颠沛流离,你就没有好好睡一觉。”
玉丽筝将脸转向一边,要喂她粥的人就将勺子转到那边,玉丽筝躲不过,只好张嘴将粥吃了。
“呵呵!”投喂者低笑一声,看着她的樱桃小口,真想亲一口。
平日碍于风俗礼教,最多只能揉揉她的头发。
那樱桃小口嘟起半分,开始投诉委屈:“颠沛流离还不得怪你?我来到韶安,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自己盲猜,自己打听。我估量铁弗要对杨焕祖不利,就让赵树一眼不眨盯着他……”
元宇澈赞叹不已:“我筝妹妹果然机敏过人!那日若不是赵树指出杨焕祖所在,我也难解那三个疑阵。嗯,你后来怎地突然出现,拦住铁弗少主的?”
玉丽筝嘴巴噘得更高了:“你不许我‘妄动’,我找不到你踪迹,只好乱跑。先跑到赤岩峡谷,看到你的府兵在那里把守,就放了心。又听说双方打起来了,我紧赶慢赶赶到,却见铁弗少主频频向后方张望,猜测她想掠夺杨焕祖,连忙赶到前面高坡拦截……”
“是我不对,以后再不了!你再吃一口。”元宇澈只能用投食表示歉意。
玉丽筝有点恼了,坐到一边:“认真点吃,和你说正事呢!”
“是!”元宇澈答应得和裴镇海、吴己一样干脆。
玉丽筝见他终于肯埋头吃粥,就偷偷欣赏他头顶浓密的墨发,忽然问:“你为什么要请怀王来主持谈判?”
“他是南禺使团正使。”元宇澈说。
玉丽筝揭穿他:“可是,现在是招附韶安军,和出使南禺是两码事。”
可以说,招附韶安军,是元宇澈驻军贺港、震慑南禺的额外收获。
这是不世之功。
那日,在贺港军营,玉丽筝给李仲焕“上地理课”,她通过分析地图,认为元宇澈的“紧急军务”应该是前去招附韶安城。
果不其然。
只是,一切水到渠成后,他为何要把这天大功劳推给怀王元宇潜?
元宇澈此时吃罢早餐,将碗放到一边,玉丽筝提起茶壶窠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元宇澈很认真地看着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说过你不适合后宫,而我一样,不想有后宫……”
玉丽筝两颊不争气地又红了。
素日认他是个知己,果然是个知己!
三日后傍晚,西虞五皇子、怀王元宇潜来到贵宾驿馆。
兄弟俩一边秉烛夜谈,一边小酌几杯。
怀王也和澹台长史一样,心有疑问:“其实,此事无须我前来,六弟自与韶安城签订归附条约,再报请朝廷批准即可。”
元宇澈两眼炯炯地看着皇兄,很坦然地说:“五哥,如果我乐意把这份功劳提供给您呢?”
怀王想了想,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为兄,确实需要这么一份功劳。”
他俩自小便比别的兄弟更要好些,近几年更是心有默契,说话不藏藏掖掖。
元宇澈说:“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五哥您的功劳。您下南禺前,曾经给杨焕祖写过一封信,现在就是杨焕祖给您的回应。”
怀王有点赧然。接受父皇诏令下南禺后,他做了不少准备,也看到了韶安军特别的地理位置,于是给韶安城实际主管者杨焕祖写了一封信,通报自己出使南禺一事。
他在信中写道:“孤不敢辜负父皇委托,更不敢辜负南禺百姓期望,故而携区区使团顺流而下,又恐沿途叨扰贵地,还望杨大公子海涵,在杨城主面前美言几句,孤感激不尽……”
表面说是担心叨扰韶安城,其实是试探“南禺如此,韶安作何打算”的意思。
这封“探水信”没有得到杨焕祖回应,怀王也没想好下一步行动。
他在南禺也做了一些事情,只是见效不快。
没想到,六弟迅速拿下韶安城,并且将这天大的功劳送给他。
见皇兄沉沉吟吟,元宇澈说:“五哥,仍然是那句话,既然您有增强实力之意,我当助您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