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
过期如梦,
一年一年又一年,
年年有春年年冬,
去年看冰盼春花,
今年拂柳怀秋风,
黑发染尽白银霜,
当年儿郎今老翁,
趟过许多心中河,
何时闲眼观流云!
过去的一年对于吴成德来说,是不平静的一年。
就像狂风卷起的沙尘,终将会土落灰散。
新的一年又是怎样的一年?
也许像远天上飘过来的云彩会给这个世界上带来暴雨,也许只是投下一片阴凉。
在这未知的日子里是忧伤还是快乐,谁也料不到。
二0一八年春节在充满文明和喜气的气氛中一晃而过。
武学兵的绿蔬宏 志开发公司已初成规模。
畜牧业牛羊猪成群结队,现代化的饲养方式和宽阔的放牧草场在刚刚过去的一年让他们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武家岩村的大棚菜和番茄加工罐头以及瓶装辣椒酱生产车间已经开始生产。
杏河坪村的药材基地和菌菇基地也在逐渐走向市场。
武家岩的居民新居排房开始破土动工。
杏河坪村的村民们也在忙碌中尝到了勤劳带来的丰厚回报。
村办公室小楼开始设计规划。
武学兵如期参加了县里的三干会议。
在会上第一个以做脱贫致富标兵代表的身份发言,介绍了他立志农村谋发展的成功经验和事迹,其中对所经历过得困惑和辛苦没有谈只字片言。
他在县里挎了大授带,回镇里胸前又挂上了大红花。
整个青树镇在绿蔬宏 志开发公司的带动下都在潜移默化中产生着直接和间接的好处和效益。
在青树镇失业的闲散人员越来越少,几乎已经找不到。
就连周边乡镇也都直接或间接地得到了带动。
青树镇百分之七十的村因此而提早达到了脱贫的基本线。
镇长和书记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县里的表彰。
县里还破格提拔武学兵为名誉副镇长,享受副镇长应享受的物质和政治待遇。
武学兵担心因此而影响到谋划企业发展的精力和时间,想推辞掉,但县政府没有同意。
不过县里答应他继续在乡村企业中发挥才干,可不参与县里和乡里的琐碎杂事。
并且县镇两级还奖励给他的企业二十万元的发展支持基金。
由于绿宏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经营状况看好,工资高,兑现及时,对郑锋军的大棚影响很大。
工人们的陆陆续续离去让他的经营状况雪上添霜。
再加上大棚时久失修多处出现风洞,最后不得不在去年冬天关闭。
镇里提出让武学兵扩大范围将邱上的旧大棚利用起来。
武学兵心中也有此意。
只是郑锋军那边出口要价不低也就把此事暂且搁着。
经过镇里的出面协调,郑锋军最后同意以收回一点材料成本价转给武学兵。
武学兵知道郑锋军已经完全失去了讨价还价的条件,对郑锋军提出的要求仍然没有答应。
郑锋军知道闲置的旧大棚经不起常年日晒雨淋,时间一长就会分文不值。
最后还是由镇里出面,郑锋军在无奈中最后无偿转让给武学兵,换取了一个绿蔬宏 志开发公司邱上点的管理组长。
鉴于他以前也曾和武学兵有过交道,再加上镇里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郑锋军从事大棚多年积累了一定的技术经验和管理经验。
在邱上又是老在地户,让他做是不二人选。
有一天武会庆在武学兵的办公室窗前徘徊。
武学兵心中疑惑,武会庆不在他的超市忙,来这里做什么?
拉开门朝武会庆招呼:“你在这里做什么?”
武会庆顺着门走进来,似有难言之隐。
武学兵瞅着他:“到底有什么事?”
武会庆一脸的沮丧:“有件事,只有求你帮助我了。”
武学兵纳闷地:“到底什么事?”
武会庆显得吞吞吐吐:“就是韩大海的事。”
“韩大海?”武学兵更是一头雾水。
“这事说来话长。以前因为杏河坪的生意韩大海跟我有过激,这中间不是还有红霞嘛,我也就不计前嫌和他又正常交往了……”
不等武会庆说完武学兵的急性子就插上话来:“对呀。这你想得周到,不为其他还为这一门亲戚呢。怎说红霞和韩二海都已经结婚成了夫妻,那韩二海已经是你的妹夫,再和韩大海计较下去有什么意思!”
武会庆低头说:“可是现在不计较都不行了。”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武学兵:“红霞刚结婚那会儿,也就是去年腊月准备过年的时候,在红霞和二海的撮合下,我和韩大海说好了一件事,他答应我可以继续向杏河坪的工程队供货。各自做各自的生意,谁也不管谁。”
“就是。”武学兵听了赞同地说:“你们这样做就对了。”
没想到武会庆说:“我们当时说好,我的货供出去以后,统一由韩大海结算,怎说也是一门亲戚,大家都能挣点钱。可是,谁能想到,韩大海真他妈的不是人!简直连牲畜都不如!”
武学兵听了脱口而出:“怎了?”
“明明说好的,要算账他一块算回来然后给我的。没想到年都过了多长时间了一直推说没有结算。前几天我去工程队一问,过年前就都和韩大海结清账了。这狗杂种,原来他一直就是哄我。知道后我这心里就着急,找到韩大海去理论,没想到韩大海说,账他是算回去了,钱过年的时候都化了。你说,他这叫人话吗?要不是念着还有红霞和韩二海这层关系,我能这样相信他吗?他算什么东西!”
武学兵顺口说:“二海怎么说?”
“能怎么说。弟兄两个因为这事也弄了个不愉快。可是,学兵,我的钱喂进了虎口,真的是没办法掏出来了。有人建议我去法院告他,可是,亲戚自不必说,咱可以不考虑,关键是韩大海并没说不给,只是说没钱,就是告了又能怎地。”
武学兵听了心想你武会庆也不是一个正经人,要不是贪图杏河坪的生意,也不至于和韩大海又搅到一块。
武会庆继续说:“现在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学兵,你一定要帮帮我呀。”
武学兵问:“我能帮你啥?”
武会庆接着说:“想来想去,韩大海就是不给其他人面子也不敢不给你面子,学兵,我这是不得已才来找你的。”
那天武学兵没有拒绝他。
无论如何武会庆去年到漓源为他出了不少力。
至于韩大海,一向反复无常,能不能卖他的账还真不好说。
武会庆毕竟是一个村子的,说得也惨,暂且就先答应下来,决定抽空和武红霞先了解一下实情再说。
后来和武红霞一提此事,武红霞的怨气很大。
武红霞说本来她与二海两厢情愿,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想到武会庆给韩二海提出来让韩大海将与生产组的供货生意分一部分还给他。
这不仅使韩大海不能接受,就连她和韩二海也无法理解。
一桩顺顺当当喜喜欢欢的大喜事变了味。
但二海毕竟对武红霞是有情有义心中爱慕,为了能顺利把事情办了就答应了武会庆。
韩二海本来是抱着试试的心情和韩大海说,心想如果他哥不同意再想办法。
没想到韩大海一听却是满口答应,连犹豫也没有犹豫一下。
当时候韩二海就和武红霞说,哥有点反常,原以为和他一说,韩大海肯定会作难,甚至当即就会拒绝。
这样的结果让他们二人有点纳闷和不解。
可后来反过来一想,韩大海毕竟就二海这一个亲兄弟,也许是想顺顺利利把他们两个的事办了也是韩大海口口声声的一个最大愿望。
为了兄弟,这样做也就不足为怪了。
谁又能料到婚事年前也办过了,韩大海也接受了武会庆的生意一事。
按照他们私下的约定,韩大海也将武会庆的货款全部结算。
现在韩大海也不说不给,只是推说钱已经用掉,等他挣到钱再给。
不过还说将来在付他钱的时候要把代管费从中扣下来。
武学兵不明白代管费是什么。
武红霞解释说,代管费就是代管武会庆向工程队的供货数量和结算的费用,每一百元要付他十元的代管费。
为这事武会庆几乎和韩大海撕扯起来。
幸亏韩二海在中间拦着。
这样一来亲戚也变成了仇家。
韩大海一开始就有动机。
武会庆后来才知道。
弄得韩二海和她现在两头不是人。
不说这事还好,说到这事武红霞一肚子烦心。
武学兵一听武红霞这样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大致清楚。
武会庆精明一世也会掉到别人的陷阱中。
他既同情武会庆又憎恨武会庆。
同情武会庆做生意没有遇到好人,憎恨武会庆贪心不足,利用妹妹武红霞开生财之路。
但又想到韩大海那种没有人性的人不由地心中就有更是满肚是火。
还没有过去两天王泰荣就找上门来。
一进门就满脸堆笑朝武学兵点头哈腰。
武学兵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姿态。
要有哪天王泰荣能把腰直起来少了那份媚态,武学兵一定会很不习惯的。
武学兵脸上也报以温和的表情,口头上很客气,似乎这也形成了他们之间固有的模式:“老王,有事?”
王泰荣一边趁势往武学兵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一边说:“老武,我还是来和你商量一下杏河坪村里办公小二楼一层设置。”
武学兵脸上浮着浅浅的微笑:“那是你村里的事,你们村里的村干部们安排就行,就不要问我了。”
武学兵的话音刚落王泰荣就抬高声音说:“那哪能行!要不是咱联营企业支持,办公楼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建起来。这个主意还需要您来做决定。”
武学兵听着王泰荣这话就顺耳,不免脸上加重了笑意:“老王,你原来不是准备要先考虑建一个超市吗?”
“是啊。”王泰荣马上接上说:“我就是因为这个来的。”
武学兵几乎是不假思索:“是啊,这样村委会能多收点租赁费,手头也能宽绰点,还能繁荣村里面貌。”
王泰荣听了以后很高兴,又说:“老武,就咱村里面的消费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只有韩大海一家小卖铺已经不能满足了,我寻思着,必须向武家坪学习也弄个像模像样的超市来满足大家的日常生活需要。”
武学兵听后很赞同。
他给了王泰荣一个建议,希望他也能和武家岩的超市那样公开竞标,出多钱者优先。
他这样建议,其实也是先给王泰荣敲警钟,以免他走过场通了人情。
王泰荣得到了武学兵的支持,这又是他当书 记以来敲锣打鼓做的第一件响亮事,当然不会怠慢。
回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村新办公楼前用整张大红纸贴出了一个告示,超市招租通知。
另外又印制了一叠小通知书。
几个大队干部走家串户挨门散发,尽量让全村皆知,人人皆知。
到了开会竞租那天,新建的偌大办公室里挤满了杏河坪村的老老少少大大小小。
有些人跃跃欲试,有的人想一睹热闹。
在竞租的队伍里,不少都是些年轻人。
年纪大点的也有,韩大海当然不会缺席。
村里的底价是一万元,几轮叫价下来就突破了一万五千元。
韩大海叫出了一万五千五百元,看上去势在必得。
没想到当王泰荣手里的木棍就要敲他面前支好的破水桶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却叫出了一万七千元的价来。
这声叫让韩大海又惊又火。
所谓的惊是他没有想到在他一万五千五百元的基础上有人一下加了一千五百元。
火的是他定睛一看这个人还不是别人,就是和他紧邻家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后生,以前那时对他很崇拜,几乎百依百顺叔长叔短地叫。
上次在是否参与联营企业的时候都是跟着他的脚步走。
没想到这次竟然和他叫起板来,心里岂有不火之理?
心想你在联营企业才几天天,一个年轻人能存多少钱!
我韩大海尽管以前也没有挣过个大钱,走过的桥比你行过的路还要多。
一年来家中小超市尽管不大也比你强多少倍。
既然你这样无情,就别怪我韩大海无义。
不由地将手一举异常洪亮的喊道:“二万!”这句话喊出口,别说心里有多解气。
那后生看了看韩大海,流露出一种情有不舍的样子,直了直脖颈低下了头,看上去好像是有心无力的样子。
韩大海用两只不友善的大眼一直瞅着他,心想,小兔崽子,几天不见就毛长了,敢和你韩大叔较劲,我让你见识见识你韩大叔的厉害!
又见那后生没了声息,心中感到异常地解气,说不清的痛快。
王泰荣看看那后生再看看韩大海得意的样子,很真诚地对韩大海说:“大海,这可是竞标,不是闹着玩,是要真金真银的,如果不按你的喊价对现竞拍前的报名费可就没人退你了。”
王泰荣深知韩大海出尔反尔的品行,不得不提醒他一句。
旁观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不由地随着王泰荣这一句话发出了忍俊不禁的哗然大笑。
韩大海左右看了看把目光又对到了王泰荣的脸上,像是在众人面前受到了奇耻大辱似的。
头上的两股青筋爆起来:“老王,你小看谁!我韩大海走南闯北什么事没见过!别说是区区二万块小钱,就是二十万又能难倒哪个英雄好汉!”
说到这里把他大脑袋往后扭了一下大声吼道:“谁还有比二万高的?有吗?”
看看所有人都没了回音,就又把目光转向刚才那年轻人,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当武学兵听说杏河坪的超市被韩大海承包的时候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