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荨正坐在自己屋里擦剑,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林瑾荨搁下手中的剑,前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果然不出意料,正是裴在洲。
“有事?”
裴在洲拿出一个木盒子道:“刚才在街上,看这个东西很适合你,便买来送你了。”
林瑾荨用余光瞥了眼门外来往的人,一边转身走回屋内,一边说:“外面人多,进来说。”
裴在洲赶紧跟进去,然后关好房门。
“看你经常擦剑,想必你很爱惜这把剑吧。”裴在洲一进门就看到了放在一边的剑,猜测道。
林瑾荨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将剑收回剑鞘中,放好。
裴在洲将盒子打开,递到林瑾荨面前,解释道:“这是剑穗,可以挂在剑上的。哦,对了,我还让他们在这颗小珠子上刻了你的名字。”
这个礼物倒是很合林瑾荨的心意,她接过盒子,将里面的剑穗取出来,仔细端详。颜色是简单的白色,样式也不是很复杂,中间的珠子上赫然刻着一个‘荨’字。
她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温和的笑:“谢谢。”
“你喜欢就好。”
林瑾荨一点不避讳,很直接的表达了对这份礼物的喜爱,当着裴在洲的面,直接将剑穗系在剑上,又轻轻摆弄了几下。
裴在洲看着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欣喜,好像这个小小的剑穗,一下子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一般。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珍爱这把剑吗?”裴在洲试着问道。
林瑾荨的动作顿了一顿,脸色有些黯然。良久,才缓缓地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留下的剑。”
“那你朋友······”
“死了。”短短两字,看似不经意,却饱含着酸楚与难过。
裴在洲一下子有些愣住,定定的凝望着她,一时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继续问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他们其实很像,都是在小小年纪,便被迫体会到了人世间最让人痛彻心扉的生死别离。
林瑾荨轻轻抚着剑,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哀伤,却把声音伪装得云淡风轻:“她为了保护我,替我挡了那一刀,然后直接倒在了我面前。”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是她第一次正式出任务,而芸昭正是她那次的任务搭档,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情同姐妹。因为二人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所以难免出现了疏漏。正是这个疏漏,导致她们的目的意外暴露,引来对方派人截杀。
打斗中,二人皆负伤,可林瑾荨的伤更严重,导致她无法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就在下一瞬,一把刀猛地突破人群,直直的冲向林瑾荨。只见一个人影飞身扑过来,挡在林瑾荨面前,那把刀,直接捅进她的身体。
那一刹那,林瑾荨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待她反应过来之时,芸昭已经没了力气,倒在她面前。
林瑾荨手忙脚乱的抱起芸昭,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滴到芸昭身上。
“瑾荨,带、带着我们的理想,好好活、活下去。来世,我们、我们,再做,姐妹。”这是芸昭强撑着,留给林瑾荨的最后一句话。
林瑾荨睁开眼睛,从回忆中抽身,回到了现实,眼中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想起这件事,林瑾荨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跟着抽痛。
也是从那时起,林瑾荨便明白了两个道理。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二,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有能力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于是,她开始变得冷血无情,一度杀人如麻,数不清的人命断送在她手上。可是,这就是他们这行的生存法则,她不愿再见到身边的人,因为自己那所谓的仁慈而牺牲在她面前。
正是因为经历过这些不为人知的辛酸痛苦,才成就了如今拂千堂的头号女杀手林瑾荨。
想到这儿,林瑾荨深深叹了口气,神情复杂且夹杂着一丝的苦涩。
裴在洲一直定定的望着她,她肯定是经历过了他想象不到的苦楚,才换来的这超出她这个年纪的沉稳。
“你的心情,我懂。”裴在洲的眼神也变得深沉不少,静静的看着林瑾荨。
林瑾荨嘴角勾起一抹苦闷的笑:“你一个无忧无虑的公子,怎么会懂?”
“有个少年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最敬爱的外祖父就倒在他面前,你说,他能不能懂你的心情?”
“你······”林瑾荨一时有些讶异,没想到成日里嬉皮笑脸,看似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裴在洲,竟有如此一段往事。
“不用安慰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提起来,也没有当时那么痛彻心扉了。”
此时的笑,在林瑾荨看来,不过是他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一种假象而已。这一点,他们俩倒是挺像的。
林瑾荨坐到裴在洲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看来我们同是天涯苦命人。”
裴在洲偏过脸来,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原来你也是会说笑的啊。”
“你不知道的多了。”林瑾荨扬着眉看他。
“那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靠近你?”裴在洲声音低哑好听,注视着林瑾荨的目光认真且柔和。
林瑾荨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逐渐开始发烫,眼睫轻轻颤抖,心跳也跟着紧了紧。
她这是怎么了?
这时,就连林瑾荨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可是,在隐藏自己这方面,林瑾荨可谓是手到擒来。她很快的压下这份异样,变回往日的淡定,同时慢慢靠近裴在洲,近到两人的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
“机会要自己争取,裴公子,你可要努力哦。”语调中充满了魅惑,眼神闪现出若有若无的笑,迷离中带着些戏谑。
裴在洲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着自己,一步步靠近她,靠近这个危险,却对他来说充满致命吸引力的女子。
这世上,让他有这种难以自拔之感的,她林瑾荨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的一个。
裴在洲像是有些落荒而逃似的,回到自己房间,房门一关,躺到床上,满脑子都是林瑾荨。尽管他再三告诉自己,不能去想,他接近林瑾荨是带着目的的,可到最后都是徒劳,换来的只有再度沉沦,以及越来越混乱的心跳。
翌日清晨,林瑾荨收拾妥当,推开房门,舒展了一下浑身的筋骨,刚想下去吃饭,正巧撞见同时出门的裴在洲。可他的精神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好,眼底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
林瑾荨纳闷的走近,问道:“你这是,昨晚没睡好吗?”
裴在洲却没好意的白了一眼这个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她,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脑子里乱的要命,思绪矛盾的打了一晚上的架。
他现在倒是有些认同林瑾荨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我是个危险的人,所以,离我远点。
林瑾荨却被他这个白眼搞得摸不着头脑,却也没继续搭理他。他这人,阴一阵阳一阵的,谁知道今天又犯什么神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