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夹里,是一份守楠菲所在的大学出具的允许实习证明。
“守楠菲同学是本校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大三学生,希望在不影响该生大学学业的情况下,同意该生前往渝州市文联电视艺术中心理论研究处理论研究岗进行实习,特此证明。锦城传媒大学 2022年5月12日。”
如今的守楠菲反应比起以前来说要快许多,看完这个证明,以及证明后夹的来自渝州市文联电视艺术中心的介绍信,心中很快就明白了晋天阳心中打的算盘。
旋即守楠菲便收起了来自这件事的所有情绪,轻笑一声,看向晋天阳,用一种带着些许失望和些许调侃的口吻问道:“怎么只是允许实习证明,你那么能耐,怎么不给我直接半一个休学啊?”
晋天阳闻言,用玩味的神情看着跷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守楠菲:“怎么?学业都不要了?”
守楠菲闻言,却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学校里基础已经打好了,剩下的知识可以自学,在你这包吃包住不挺美的?”
兴许晋天阳是真的没想到守楠菲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是有些错愕,数十秒后才终于像是回过神来,干笑着反问:“你是真的不打算走了?”
“嗯呐。”守楠菲语气轻松地说道:“你有钱又有能力的,长相嘛中规中矩,有点SM的癖好我好像也能忍受了,你抓我来就是喜欢我,想让我陪你,我现在想开了无所谓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多好。”
听到守楠菲用诚恳的口吻说出这番有些显得自暴自弃的话,晋天阳的神情变幻,看着守楠菲的神情也变得愈发古怪。
“我说不是吧,我都那么主动了,你难道却要反过来赶我走?”守楠菲一脸惊讶地问。
晋天阳双眼微眯看着守楠菲,一脸怀疑地问:“你可是被我绑架来,非法拘禁并且虐待的,你这么快就摆脱了对我的恐惧吗?你甚至都没有确定,我是不是还可能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对于晋天阳的质疑,守楠菲似乎早有准备:“有句老话你应该听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决定跟你了,那就已经接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说句现实点的,而且我上学努力学习为了实现的梦想,而以你的社会地位能轻松帮我实现梦想,我付出的代价只是我陪你缓解孤单,陪你玩玩SM,有这样的捷径不走我是脑子坏掉了吗?”
顿了顿,守楠菲继续说道:“至于你绑架我,拘禁我,虐待我的这些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
“以现在警察的手段,不说人家说不定也能查出来。”晋天阳纠正道。
守楠菲却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对着晋天阳摆了摆手:“安心啦,我之前看过一个新闻,一个被拐卖到山村里给人家当老婆十几年的女人,最后被网上曝光了,当地司法机关各种介入,结果呢,关于是否要带人家回原籍,还不是要遵循那个女人的个人意愿,哪怕那个女人已经精神不正常了。而她丈夫也就是交点罚款,被训诫一顿的事。”
看到晋天阳的神情明显还是有所怀疑,守楠菲只好继续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家里一直想要个男孩,所以对我也不重视,而我的那些朋友,正如你之前嘲讽我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一样……都是白痴。”
被守楠菲这么一提,晋天阳想起守楠菲刚刚被自己抓进来,他为了让守楠菲放弃幻想,曾多次说过的话:“别指望你的那些亲朋好友会察觉你失踪了,他们在我眼里,跟白痴差不多。”
每一次,晋天阳说出类似的话时,守楠菲都要“说得你好像比我更了解我身边的人一样”来反唇相讥。
却是没想到,守楠菲竟然在此时此刻,将这些话说出来,让晋天阳听起来颇感怪异。
“你变心了?喜欢上别人了?”守楠菲似乎并不打算给晋天阳过多思考的机会,“乘胜追击”一般地追问道。
晋天阳微微摇头,却是并没有开口回答守楠菲的问题,而是说道:“你是不可能真心想要留下的。”
守楠菲不置可否的一笑,并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与晋天阳聊下去的意思,而是又向晋天阳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男人不是有很强的占有欲吗?你忍心让我出去恋爱找下家?”
这一句问题,便是极为大胆地试探了。
晋天阳假如承认自己有占有欲,那守楠菲就明白游戏只是幌子,自己如果不再想别的办法,很难从这里出去。而晋天阳假如否认,那同样意味着,晋天阳囚禁自己可能与爱、性都无关,那么她就得搞清楚晋天阳囚禁她的真实目的,然后对症下药。
然而,守楠菲却是没有想到,晋天阳此时仍然没有直接回答守楠菲的打算,而是用一种近乎坚定的口吻道:“你不是那样的女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样的女人?”守楠菲反问。
而晋天阳这一次却不再开口,转头将视线挪移到了别处,显然是不打算再和守楠菲继续就这个话题深入聊下去了。
看到晋天阳如此的反应,守楠菲不仅没有任何的失望,反而是在心中有些暗喜,因为她看出了晋天阳此时脸上一闪即逝的窘迫。
守楠菲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让晋天阳相信自己,于是不管随晋天阳有没有看着自己,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或许我刚才说的这些会幻灭你想象中的我,不过那还是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不然你就会知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守楠菲语气中的诚恳,让晋天阳下意识的又看了守楠菲一眼,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眼,晋天阳便连忙收回了视线,继续看向别处。
守楠菲继续娓娓道来:“正如刚才我说,我在家里很不受重视。我的名字,守楠菲,谐音男扉,意思是想要一个有男丁的门户。我两岁那年我妈又怀上了,但当时没瞒住,被计生强硬打胎了,所以虽然我是我们家独女,但我爸妈多少因为这件事,转移了一些怨气在我身上。”
守楠菲说到这里,微微吸了吸鼻子,虽然脸上仍然挂着笑意,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所回忆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说起来可能你不信,就连出来上大学,都是我不知道通过多少种渠道努力争取来的,我说的努力,不是努力去考,而是努力让我爸妈愿意……或者说不得不放我离开,那时候,12345还有市教育局、妇联的电话都让我打了好几遍。我当时是多么迫切地想要逃离那个家啊,然后永远不回去或者是以很高的身份回去,比如某个大综艺的编导。但渐渐地,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不是想就能做到的,娱乐圈的规则,或者说水深程度,比起绝大多数圈子水更深。全国每年毕业的编导学生有近万人,但市场需求就几十个人甚至好几年都不需要新人,我二流大学毕业,没有背景,就算通过潜规则也不一定获得想要的。”
说到这里,守楠菲微微勾了勾唇角,转头看向晋天阳。
不知何时已经不由自主认真听守楠菲自述的晋天阳,有些仓惶地收回了目光。
下一刻,他的耳畔,再次传来了守楠菲的声音:“我听说,你爷爷是渝州文化圈的名人,而且你看你,不用我亲自去就能开到我们学校的实习许可,而且实习单位似乎也和我学的东西挂钩,这至少证明了,你的家世和能力可以帮到我。这年头,毕业以后能找到和专业对口的工作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你如果可以给我捷径,那我所付出的那些代价其实也没什么了。”
守楠菲如此坦诚地说出这些话,却是可以让晋天阳进退维谷——他若是认清守楠菲就是如此现实的女孩,那么便会自然而然想要尽快打发守楠菲离开。如果他不在乎守楠菲这些,那守楠菲觉得,自己从他身上获得一些利益也未尝不可。
毕竟晋天阳给她造成的伤害无法回溯或者修复,那么她觉得自己从其身上获得利益也无可厚非,若是有人告诉她,既然她在这个人渣身上受到了沉痛的伤害就必须和对方划清界限,否则就是没骨气的行为,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骂这个人白痴——难道你被人打成重伤了也不索赔,因为对方是个混蛋你就必须和对方势不两立?
言归正传,守楠菲如此坦诚地说完以上这些话以后,晋天阳又是沉默了良久,然后仍没有回应守楠菲的话,只是站起身,抛下一句“你先攒够积分”再说吧,便是向卫生间方向走去。
看着晋天阳的背影,守楠菲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心中暗笑“这就逃了吗?”
仿佛晋天阳这一次的逃避行为,就让守楠菲有了一种打了一场胜仗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番对话起到了作用,从这一天开始,晋天阳对于守楠菲的禁锢感再次减弱,最为明显的表现方式,就是给守楠菲积分时显得愈发的“大方”了,甚至找点理由就会给守楠菲积分。
若是放在两次自救失败之前,拥有这样的待遇守楠菲保准会又是惊喜,又是担心晋天阳是否在后面留着什么诡计。
但现在的守楠菲却不会如此,或者来说,晋天阳此时的行为正中她的下怀,而游戏的积分已经不再是可以让她满足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