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贵不知该说这是正常,还是说诡异。
但不愿就此停下好奇。
意念再起,快速移动一根魂须靠向另一根。
待两根相挨时,又迅速去尝试第三根。
当三根魂须挨靠一起,仍然没什么异样。
只是自感神魂疲累加剧,很快不支,只好撤离意念。
三根魂须缓缓分开,不过两三息间,又复归原样。
看来不用再试,无论多少根魂须挨靠一次,只会让他更累,对于分离不起丝毫作用。
分离要克服的阻力,当是红魄的吸附之力。
只能老老实实一根根去分离了。
不过,开魂时,绳魂又如何变成魂体的呢?这可是从绳状变成球状啊。
此外,魂须是一直存在,还是开魂后才生出来的呢?
可惜,没有师父能为自己解惑。
于是,待疲累消失,继续分离。
所谓熟能生巧,歇歇停停不断尝试后,意念驱使,也变得迅捷起来。
神魂不支的情形,也有所好转。
只要将意念集中在魂须底部,不要过多分散,魂须同样会被拽离红魄,但保持分离状态却能坚持稍久。
而分离高度是魂须分离成功的唯一指标。
丁贵自是无法得知这个高度是多少。
他目前不过堪堪将魂须驱离红魄,再往上,他的神魂可无法做到。
待停下来时,居然早已天亮,意味着他在摸索中度过了三个多时辰。
若说收获,便是明白了修习方向,下次能直入正题修习。
由于修习时,几乎一半时间,都是在休息中度过,他并不感到疲累。
而这很大程度上,幸得阳气相助。
不敢想象没有阳气,普通魂魄如何修习得下去,几乎所有时间都是用来恢复疲累吧。
随意一扫,老爷子正在厨房忙活。
一瞬飘过去,想不到老爷子还挺会照顾自己。
桌上弄了三菜一汤,偏清淡。
青菜豆腐,西红柿炒蛋,茄子,鲫鱼汤,外加一只酒杯和一瓶白酒。再有一大一小两碗米饭,摆在桌子两头。
大碗米饭边有双筷子。
小碗米饭上放了只小铝勺,旁边是一只完全崭新的彩色铁盒。
这……是一个铅笔盒!
为小豆子准备的?!
如果小豆子没说错,他已离开爷爷一月又十天或更久。怎么老爷子现在才想起给小豆子买铅笔盒?
难道今天是小豆子生忌?
在地牢里,小豆子说过还有两个月才满六岁,如果记错一些,时间倒也可能。
丁贵一时心中沉重异常,实在不敢面对此种祭奠方式。
忽然,院门大开,走进三人,秃顶老头,二妮,还有小龙。
小龙总算到了,应该承认到得很快。
老爷子忙将落寞神情收敛起来,抹一把眼睛,踱出小屋。
秃顶大爷上来就一把扶住,一脸狂喜地诉说起什么。
老爷子听罢,只一脸疑惑,眉头紧锁。
小龙从后面冲过来递上手提包,急急地解释着什么,说了许久,老爷子总算眉头舒缓,却仍不肯接。
秃顶大爷直急得跳脚,连连拉着老爷子手上前。
老爷子似是不相信,口中又是开合一阵。
丁贵也在旁大急。
不知小龙编的什么理由,可千万不要再弄巧成拙……
好在老爷子终于不再询问,脸上也漾出惊喜表情,然后双手接过手提包,口中似是连连道谢,又似邀小龙进屋吃饭?
丁贵也分辨不清,只知说了半天,小龙躬身退出小院。
然后一路小跑到村口红车边,没多久就扬长而去。
待回头时,老爷子已领着秃顶老头和二妮进了厨房,三人围着桌子坐定。
铅笔盒旁边放着手提包。早已看透包里正是六捆大钞。
多了两人陪伴老爷子吃饭,丁贵心中好受许多,却忽看老爷子桌前不知何时又多了一物——一个红纸包。
上面似是由孩童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列小字——
祝杨爷爷生日快乐后福无疆。
原来如此。
那疆字下的一横无意中写得十分之长,只望老爷子能如这字一般,安享晚年,长长久久。
眼看三人开动起来,丁贵瞬息飘回草地,提起两瓶酒,头也不回地向西飞去。
伴着太阳,连续四个时辰的飞行,终于感到劳累。
随意找个小树林飘进去,稍躺一下。
心中不忘清灵诀,已经默起,直到两眼稍重,才入睡。
醒来时全身轻松,神清气爽,当即起身飞起,继续向西。
许是飞多了,发现自己如今对路线方向很有心得。
纵然一直有点偏离,不在来时的路线上,但每每与与尘世地理比对,都要少走弯路。
不过,这次回返,更关注的是冥地地理,暗暗记下各种显著地貌,希冀到时能给万付二人提供最大便利,万一有用呢。
又飞了约莫四个时辰,冥地太阳才过正顶不久,而虚幻里却是大雨滂沱。
这种天象是第一次见到。
丁贵感慨半天,甚至想取出黄引就着雨水淋个通透。
不过很快摇摇头,让这荒诞想法散开。
不说黄引珍贵,就是淋雨也不可能畅快,唯有黄引接触的雨滴才能沐浴,那还不急死人。
正准备躺到小草坡睡一觉,不想随意环顾时,却看到一个洞口在脚边不远。
原本是有一丛枯叶遮挡,许是被自己脚尖带开,才露出半个黝黑洞口。
这可十分罕见。
自来到冥地,从未见过山洞,更没见过任何禽兽虫鱼!
丁贵迅速飘到洞前,拨开枯叶,认真查看起来。
洞穴开在低矮土包的半腰上,不足三尺深,平缓通到深处,不是向下,而是大致与洞口齐平的样子。
一路向里,均由干草铺成小径,在最深处则突然开阔起来,形成一尺见方的干草堆,四周围满各种野果,不过都像是皮厚坚硬的干果。
里面必是有活物居住!
不知是兽类或是禽类?
不知是否有危险?
须知至今所见来自不同尘世的人鬼或兽人鬼,应该全都算人类魂魄。毕竟大家言语相通,身形相仿,皆是四肢加头颅,直立行走,偶有一些会长有尾巴。
哪怕鬼将鬼差也是如此。
而洞里极有可能是一头畜生。
好奇心难抑,丁贵决定查探一次。
他折来一只不知名小树枝,剔除干净,很快就变成一根细长小棍。
用小棍在洞里搅扰几次,没有异样,确认安全。
他便抽出小棍,身体趴地,将手臂伸进去,很快掏出一把奇怪的干果,有的像松子球,有的像核桃和栗子等。
肯定都没见过,再想掏摸一次时,却听头顶突然传来吱吱叫声,急促而尖锐。
丁贵吓了一跳,当即缩回手臂。
抬头一看,果然是只畜牲,却是一只毛茸茸的松鼠。
不过马上肯定不是松鼠。
虽个头相仿,尖头尖脑有些相像,但全身黑色毛发,犹如锦缎般光亮,使得一双黑眼睛不细看都无法分辨出来。
其整个身体在白日下十分显眼,实在黑得发亮,哪怕现在视线不惧夜色,只怕晚上也难见其端倪。
其背上更是诡异地生出一对翅膀,此时正站在树枝上展开宽大双翅,狠狠扑打,好像雄鹰,似是要吓退丁贵。
其尾巴却如一根纯黑细绳,和身体同长,上面只有一层紧贴的茸毛,倒和鼠尾相似,有点丑陋。
丁贵终于得见真颜,心中安定下来,自不会轻举妄动。
小东西恐怕不能伤到自己,否则也不会在那虚张声势,原来其肚子鼓胀是作出来的样子。
现在好像看丁贵老实安坐,它已止住暴躁,不再发出叫声,翅膀收起来伏贴在背上,而肚子已缩小一圈,不再庸肿。
不过它的两只后爪似有伤痕。
确实是受过伤,皮肉都掉了大块,使得两只腿上不再纯黑,分外鲜明。
不过并无鲜血渗出,应是旧伤。
两人就这样对峙半晌,大眼瞪小眼。
丁贵看它警戒似松实紧,索性将手中几颗小果丢在地上,起身远离洞口,拾起旁边的酒瓶再让开一些。
心中对它颇为好奇,暂时不舍离开。
便来到三五丈开外的树荫下侧卧,双眼正好可以看见小家伙的一举一动。
小松鼠的小飞鼠观望了半天,见丁贵似是无害,便从高枝上缓缓爬到低处。
一双黑眼时时注意丁贵举动,直到确信没有动作时才胆子稍大。
不一会儿,小飞鼠就落到地上,腿脚似是旧伤不复,碰到地面时身子一歪,有些站立不住,显然是疼痛万分,吱一声尖叫。
小家伙身形稍稳,马上转头对丁贵虎视眈眈,生怕会被偷袭一般。
看它伤口似是影响不小,如果此时扑过去,未必不能逮住。
这点距离一息都不需要。
当然这些只是胡想,何况同处冥地,丁贵怎么忍心加害它。
知它不安,索性又翻了个身,以背对着它。
看到头边两只酒瓶,想起尘世里可以用酒清洗伤口,不知此时是否有效。
脸上两道深深的鞭痕,始终碍眼。
伸手稍抚,有些碎屑落下,却极其细微,犹如石末泥灰,倒和软玉般的皮肤颇衬。
抚摸一阵,不再有更多碎末落下,感到鞭痕处仍然微有扎手,暂且只能如此吧。
随后丁贵又坐起身子,却将旁边小飞鼠吓了一跳。
不过,他只当未见,三两下敞开胸前衣物。
几个小伤口已愈合,结疤时日尚短,有些柔软,抚不下什么碎屑。
唯有两个栗子大小的伤洞,实在触目惊心。
上面血迹早已干涸,似是先前在湖水中泡过,所以血迹不多,只有一些褶皱和泥灰之类密布在坑洞里,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或许永难再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