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丁贵马上想到,是否可以让小龙送钱呢?
这样老爷子总不会拒绝吧?
只须想个合适的理由即可。
就是有点心忧小龙人品不佳,别到时又给老爷子增添麻烦事。
“叶博,我认识一个老大爷,家里十分清苦,如果让小龙送钱过去,你觉得靠谱吗?”
丁贵想了半天,还是问道。
“丁大哥,怎么不早说。放心吧,只要答应了讨债引,他自会办到,而且事后也会忘得一干二净。这一切对他而言就像……就像一次梦游吧,也只有我们才明白。”
“这么厉害?那……叶博,我和你说实话吧,我身上只有些原始宝钞,还可以到宝钞行再取些,应该有不少,全部都可以给你。不知你能让他送多少?”
丁贵听闻这么神奇,一时喜不自禁,但想到自身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心中更视宝钞为黄纸,只好窘迫地和叶博商量道。
“丁大哥,你当我是什么人,这点钱不算什么,而且你的宝钞已经很多了。我本来也不是回来要钱的,只是现在知道真相后,实在生气,才想要狠狠教训他。你把地址说清楚,我会让他将六十万,都给你的朋友送过去。放心吧,一定办好。”
叶博拍着胸口承诺道,显得十分豪爽。
深感叶博实在太够意思,丁贵当即欢喜地取下背包,将里面的纸笔翻出来,然后把背包递过去。
想了想,又将记着五件事情的一页撕下来收进口袋,在空白页上写下小豆子家的地址,将笔连同作业本交给叶博道:
“地址在这里,看你好像很喜欢纸笔,就一起送给你吧。”
叶博十分开心,比收到宝钞还要开心,居然认真看起背包和纸笔。
丁贵一时无语,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吧,至于这么惊奇么?
只听叶博激动地问道:
“丁大哥,这背包,还有纸和笔都是你从尘世拿来的?你有黄色路引?”
“是啊。你不是也有讨债路引,想必可以随意收取吧。你衣服又脏又破,等这里事了,正好去换一身行头。”
丁贵虽不解叶博为何激动,还是认真答道。
“丁大哥,你真有黄引?太好了。你有所不知,讨债引只能对活人沟通,却不能取物,要不我早就去收东西了。而且我的讨债引开始使用后,只能持续十二个时辰。唉。”
叶博叹息解释道。
居然如此。而且,时间岂不很紧张。
丁贵顿时担忧,慌道:
“叶博,这么说的话,时间太紧了。老爷子住在郑大叔家旁边,可不近,咱们得快点了。那女人也出去了一段时间,只怕很快会有人过来。”
“丁大哥,这里不用担心,没人能看见咱们。他开车过去,时间确实不保险。我马上和他交代。”
叶博郑重道。
然后他转头看向小龙,将讨债引再次贴上小龙额上。
小龙马上惊恐地眼大双眼,看着叶博。
叶博撕下半页纸,递给小龙,恶狠狠地说道:
“小龙,你欠我的债,必须给我还清。这是地址,你将六十万马上送过去,务必……二十个小时内送到,并给收款人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绝不放过你。哼!”
“一定,我一定送到,马上就拿钱上路,一定二十个小时内送到。”
小龙虽是对着空气接过撕下来的半张纸,却似是清醒无比,大声承诺道。
丁贵听得分明,心中实在欣慰。
叶博听罢,方才收回讨债引。
小龙也马上恢复清明,顾不上抹去脸上血泪,就直接冲进卧室,匆匆打开一个小巧宝险箱,取出六大捆钞票丢进一个手提包中,不管箱门大开,也不顾床上刚睡醒的婴孩,便往门外冲,直接冲到电梯边焦急等待。
见叶博背上背包,浑身庸肿的模样,丁贵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刚拿黄纸换了六十万,便关切问道:
“叶博,你把钱都送给我朋友,你的爸妈……”
“丁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生前可赚了不少钱,我爸妈倒不缺钱,只是缺个……不说了,我还要找蓝胖子讨债,不能再耽搁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叶博提起父母便转口道,有些落寞。
“我不和你一起了,我要盯着小龙,只有看到钱安稳送到,我才能彻底放心……要不,我先带你去取些东西?恐怕以后再难相见……你讨完债有地方去吗?我先前认识几个朋友,会去找他们,要是你……”
看叶博神情悲伤,丁贵一时感同身受。
如果他没地方去,倒可以来小蛇山相聚。
“呜……”
叶博突然呜咽起来,低泣道:
“丁大哥,谢谢你……我在外只能逗留三十天,还得回去的……对了,你可要把黄引收好,我不知道它的使用次数,但肯定不多。你给的背包和纸笔已经足够珍贵,而且我也留不住它们,地府里还有一堆混蛋等着我,呜……丁大哥,你是个好人,我不愿再浪费你的黄引,我得走了。再见!”
说完,叶博便挥泪告别。
丁贵同样感动异常,想为叶博做些什么,可对方的身影已经飘起,瞬间远去。
他忙大喊:
“再见了,叶博。”
也不知对方听见没有,心中早已将叶博混不吝的印象抛之九宵云外,又对他的前路担忧不已。
因为叶博话里有对地府地深深痛恶。
从发怔中醒来时,丁贵看见小龙已随电梯降落。
不过他还不能离开,床上的婴儿似乎正在大哭。
一步飘过去,孩子不大,也就五六个月,小脸胖嘟嘟,颈边全被浸湿,的确正在哇哇大哭,而且再要扭动,只怕会翻到床下。
丁贵稍一犹豫,便掏出黄引取过一个枕头,挡住床沿。
只是无法办到,冥地里的荒地还在老下面,刚放手,枕头便向下落去。
丁贵束手无措之时,好在那女人带两个制服从另一个电梯里冲出来。
不再多待,他瞬间便飘到街道上。
好在夜已深,路上车辆稀拉,跟着这辆红色轿车,费了点时间,终于驶上高速路。
看一眼指示牌,所指方向正有平和市。
只是车速太慢无法忍受,丁贵决定率先返回。
果然还是撒开力气飞行才舒爽,半个多时辰便回到小亮村。
天色依然漆黑,村里灯火几乎全熄,只有郑大叔家还有些光亮在虚幻中闪烁。
看老爷子早已睡熟,只盼小龙来时能给个好理由吧。
转念间来到郑大叔家。
并没看见郑大叔,虚幻里的棺材已经不见,只有一个黑白相框立在厅堂桌上。
他一步来到桌前,看一眼相片,却扫到下方草地,一个低坑里有点东西。
冥地里怎么会出现异物?
立即飘落而下,是两个白瓷酒瓶。
只能是郑大叔所放,难道他没离开?
信手一捞,两只酒瓶便提在手中。
原来已经用红绳绑在一起,便利异常。
这时,忽见瓶底半张纸片飘落。
丁贵赶忙捡起,纸片上手写小字,清晰入眼:
“丁贵,感谢你的建议,也祝你早日了却牵挂。如今我尸身入土,后事已了,不敢再耽搁。离开的时候你还没回来,只好留此字条,希望你能看到。我生前最好酒,可偏偏不能多喝,看你不喜宝钞,就赠你两瓶酒水吧。保重!”
实在意外,郑大叔居然会给他留两瓶酒。
不过当时三人同饮同食,难得同胞相遇,的确颇有感怀。
想了想,还是将纸条收起,只怕今后再无他人给自己留便条了。
不过郑大叔怎么能拿到纸笔呢?它们可不是祭品。
旋即明白过来,应该是死前就携带在身。
瞬息又飘回小豆子家,坐在草地上休息。
小龙只怕天亮才能到,还有三四个时辰,先修习起来。
调息好,便开始默诵清灵诀。
很快一遍诵完,毫无异感。
放慢呼吸再来,逐字去解悟含义。
并无繁杂之处,大部分都能看懂,却体会不到改变。
不知柴婆婆在尘世时是如何修习的,而自己怎么能让魂魄有所固,有所复呢?
若说区别,他早已猜到,只能是灵魂和神魂……
无法想通透,便自我要求,每次默诵十遍,每天默诵十回,那一日总数达到百遍,先坚持十天半个月,以观后效罢。
想法既定,便继续在脑中默念,速度渐渐放缓。
待十遍默完,转而沉浸于铁片。
其上符文依然闪烁。
却有些嫌弃竖行文字,要是能横向显示就好了。
不承想,意念稍动间,文字居然已经横显。
原来还能这样,一阵兴奋,他再次尝试调出铁片,依然无果。
接着便专注于法诀,意念触及一根魂须。
纠缠良久,魂须终于从红魄上脱离,就像一根离体的发茬,而红魄上仍然圆润光洁。
只是神魂坚持不住,魂须马上又坠下,完全复原成初始模样。
虽感疲累,但他却感到疑惑。
魂须分离与复原,居然红魄上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魂须并不是生长在红魄之上?
他稍息片刻,当即沉浸意念,再次纠缠魂须。
这次却不向上,而是横向移动。
居然也能移动,而且要轻松许多。
就像是在滑行……
很快便和旁边一根魂须相触,然后挨到一起!
丁贵也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就这样保持片刻,还是毫无异样。
他索性撤回意念,马上看到两根魂须缓慢分开。
然后被移过来的一根,竟原路返回。
很快,便回归本来模样——两根魂须依然遥遥相望,不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