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格楚原怒道灵虚观又滋事端,众人闻言,皆站起身,堂悭翎道:“众人随我入内议事。”
四十九部尽数离去,席间只余景虚,凝寒。
凝寒行至景虚身侧,小声道:“师兄,看诸首领神情,事态可是不小。”
景虚道:“无妨,诸部自能应付。”
言毕,携了凝寒于屋外立住。
约过了半个时辰,枯槐自屋内走出,见了景虚道:“不知庄主可愿相助?”
景虚道:“但讲无妨。”
枯槐道:“恳请庄主相助,助我等暂结传送大阵。”
景虚道:“举手之劳。”
凝寒道:“敢问长老,具体发生何事。”
枯槐叹道:“不瞒公子,方才飞书来报,灵虚观付亲业率众滋扰边境,掳百姓为质,下书和谈。”
凝寒道:“和谈?可信得过么?恐是有诈。”
枯槐道:“灵虚观之言何曾有实。现诸部首领正商量对侧,一时便有结果。”
枯槐对景虚略施一礼,匆匆去了,不一时,玄凤,卞珲,荒原四子皆随枯槐同至。
约半个时辰,四十九部首领皆自房内而出,堂悭翎同景虚,枯槐,玄凤,卞珲,来至一处空地,五人五方站立,同时起印,结传送大阵。
不一时,东十二部首领同随行兵士进至阵内,荒原四子同入阵内。
枯槐道:“冷公子可愿同往相助?”
凝寒不知如何决断,看向景虚,景虚道:“同去相助便是。”
凝寒应了,同绝尘步入阵中。
景虚道:“此去一行,出手莫要心慈。”
凝寒称是。
堂悭翎,景虚,枯槐,玄凤,卞珲,共启法阵,凝寒直觉耳畔一阵风声,众人已至孟棋境内。
凝寒身形未稳,素阙忙一把将凝寒扶住。
棋揽御对众人施礼道:“诸位,且回部召集兵马,明日于我部会合。”
众人回礼称是,各首领自回各部,棋揽御自去。
凝寒及荒原四子自有人安置。
五人暂歇,素阙对凝寒道:“现修为已不同往日,区区传送法阵,便如此目眩,如何使得。”
凝寒一时不知如何答言。
素阙道:“你莫恼他,此法阵不同其他,他又未曾历过,如何受的。”
素阙道:“你又为他开脱,我看来日,又做如何。”
且道传送已毕,堂悭翎,枯槐,卞珲各自退去,玄凤行至景虚身侧,笑道:“你今遣他同往,揽下祸源,来日若得想明白,看你如何辩言。”
景虚道:“此怨本已结下,来日更有两分,今再添一分,无甚打紧。”
玄凤道:“长兄不替幼弟避此祸,偏为其徒添一二。”
景虚道:“有人命数将尽,权当还前世之孽。”
玄凤道:“往昔已矣,今生何堪,枉添一分仇怨。此子今生何辜,偏拜于你等门下。”
景虚道:“依命而已。”
玄凤道:“罢了,你门之事,我族不掺言便是。”
景虚道:“来日还要仰仗贵族。”
玄凤道:“何来仰仗,只落子耳。”
东方诸部首领回至各自本部调集人马,第二日先后聚至孟棋,第三日同行东进,至落龙领之麓。
起初,并未见灵虚观之人。
半日,付亲业率兵自山内而出。
观其所率,不过千八百人,约二百人皆是灵虚观门人,余者皆是兵甲着身,另有所俘荒原一族约五百余众,皆是平民。
付亲业行至阵前,道:“不曾想,你族竟真敢应命前来。”
格楚原怒道:“何来这般废话,还不速速把我族人放归回来。”
付亲业轻轻一笑,道:“噢,这我倒差点忘了,只尚且放不得,留此为质,方便商谈。”
格楚原怒道:“你灵虚观今日到底又有何图。”
付亲业道:“此话讲来甚是难听,这不,特下书于尔等,于此商谈。”
格楚原道:“商谈?以我族人为质也配讲商谈二字。”
付亲业道:“自是商谈。诸位皆是这荒原之上各部首领,也算得上一等一的人物,本人,灵虚观观主长子,今日委身至此,也算得上诚意了。”
格楚原道:“今日又要多少银钱,你且讲来。”
付亲业哼然一笑,道:“银钱?我灵虚观现掌朝内大权,银钱尚不缺。今本人便以这五百人质,换些旁物,如何?”
格楚原道:“欲换何物?”
付亲业道:“也非旁物,以此落龙领为始,换你荒原八百里疆土,如何?”
格楚原怒道:“做梦。”
付亲业道:“八百里疆土,算不得什么。此五百人质,亦算不得什么,今日我便下令放回,也是使得。只你戎荒一派,向来为天下诸门不齿,皆欲群起而灭之。本人虽知你族本性尚可,然我门中人如何做想,非本人所能控。倘本人下令放回,只怕回至你族内的,恐是五百尸首。据传你族看重族内人生死,只恨未曾得见,今日本人便做个见证,看是否真如传闻一般,将族人生死置于首位。”
言毕,抬起右臂,道:“诸位可看清楚,本人现放你族人回去。”
付亲业将手一挥,令道:“放两人回去。”
话音方落,两名兵士上前,将两人解开。
付亲业道:“还不速速回去,免得本人反悔。”
那两人听了,慌忙起身,抬脚便跑。
哪知未跑几步,忽见两灵虚观门人猛然追上,持剑一刺,那两人便横躺在地。
格楚原怒道:“你……卑鄙!”
付亲业道:“啧啧啧……这怨不得我,我已有言在先。哎,也算本人育徒无方,我门中人今犯下如此杀戮,本非我所想。本人必当好生教训他们,免有下次。”
言毕,转过身,怒道:“你二人今日怎得回事,往日所教,尽数忘了不成,人命贵重,不可妄加屠戮。待回至门中,必上报门主,治你二人之罪。”
那两灵虚观门人忙跪拜道:“长老教训的是,以后绝不再犯。”
付亲业拜拜手,道:“起来吧,暂且回阵。”
那二人拜谢,依命。
付亲业回过身,道:“本人教训之过,自是本人担下。”
言毕,又一摆手,道:“再放两人,莫犯杀孽。”
谁知,那两人又是命陨于此。
荒原众人见此,无不怒火心烧。
付亲业道:“本人方才已教训过了,仍是如此,想来必是我门人见不得我行如此愚蠢之事。”
荒原东十二部兵士早已看不过,纷纷怒行两步,皆被止住。
付亲业笑道:“诸位,想些清楚,本人所立之处,乃是沧海之境,尔荒原一族若是持兵过境,那可是与沧海一国为敌,务必想些清楚。”
付亲业见无人敢于上前,又一摆手,将两人放出。
又两灵虚观门人紧随其后。
凝寒藏于人群之内,早已看不惯,忙调灵蛇剑飞出,将那两长剑击飞。
付亲业怒道:“何人如此胆大!”
凝寒飞身出于阵前,绝尘随于身侧,护那两人回至族内。
付亲业怒道:“冷氏小儿,又是你!”
凝寒道:“当年长生门之下饶你一命,不曾想,你不思悔改,依旧为祸世间。”
付亲业怒道:“好你个狂妄之徒,当年惑我幼儿,害其终身难见天日,又于长生门下害我门人,伤我族弟性命。幸好本人命大得存至今,苍天见怜,今可手刃仇人,以报此仇。”
凝寒道:“付师兄之事……”
付亲业怒道:“住口,我儿岂是你这罪人可堪妄称!纳命来!”
话间,拔剑便上。
凝寒忙闪至一旁,避过一剑。
付亲业挥剑再上,凝寒忙调灵蛇剑将此剑荡开,反手持白骨扇在手。
付亲业稳住身形,再度出剑,却见绝尘已化一长剑在手,将付亲业长剑死死架住。
付亲业狠命瞪了绝尘一眼,脚下腾挪,身形急转,长剑再指凝寒,凝寒忙闪至一旁,调灵蛇剑护住周身。
付亲业剑势急变,紧随凝寒身形而至。
凝寒躲闪不过,忙持白骨扇格住此剑,灵蛇剑骤然而出,绕付亲业右臂,将其右肩刺穿。
付亲业不禁惨叫一声。
惨声尚未断,绝尘身后一剑,直将付亲业胸口刺穿。
付亲业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不一时,魂魄离身,只留皮囊在地。
凝寒见付亲业已死,一时愣在原地,面色惨白,不知该当如何。
东方十二部之人见了,心内虽是称快,心内亦是担忧不知。
灵虚观众人见了,一个个吓得退了半步。
绝尘瞥了凝寒一看,隔空一掌轻出,将其送至荒原四子身侧。
素阙忙将凝寒身形稳住,银霜忙为其诊视。
绝尘又化出数道小刃,将一众人质身上绳索尽数斩断,又化一长剑,闪至众人之后,护此一众人回至族内。
灵虚观众人连连回退,连带那一帮兵士,顿时做鸟兽散,一时没了身影,付亲业尸身竟无人敢上前收敛。
约摸半刻工夫,凝寒回转过来。
枢悟恒上前道:“公子自觉如何。”
凝寒无力道:“无甚要紧,只觉手脚麻的很。”
素阙道:“定是此前未曾亲手伤过人。”
凝寒略一点头。
素阙道:“当年长生门下,灭鬼族无数,也未曾见你如此。”
敖云白了素阙一眼,素阙忙掩了口。
枢悟恒道:“且让冷公子后侧暂歇,你四人随我来,有要事相商。”
荒原四子应了。
有两人上前,扶起凝寒,进一账内歇息。
东方十二部首领,及荒原四子,另入一账内议事。
约过半个时辰,卞珲忽进至凝寒账内,道:“公子现觉如何?”
凝寒起身道:“无甚要紧。”
卞珲道:“果真?”
凝寒点头称是。
卞珲道:“且随我来。”
凝寒随卞珲出了帐,进至众首领议事之账内。
众人见卞珲亲至,忙起了身。
卞珲示意众人落座,又命凝寒坐了。
卞珲道:“方才议事,作何结果。”
棋揽御道:“付亲业一死,虽死于沧海境内,想必灵虚观必不罢休。方才议定,定要派兵守此边境,以防沧海出兵。”
卞珲道:“如此甚妥。庄主有言,我族向来心善,不忍性命徒枉,纵使阵前,同留怜悯,已至旁人皆小视我族。现争端再起,心善留情,反置自身于险地。”
众首领称是。
卞珲又道:“方才我已将付亲业尸身还至灵虚观,见那付经义,只道此子丧于长生门人之手。”
棋揽御道:“这……可使得……”
卞珲道:“灵虚观尚无力与长生门为敌。纵使灵虚观问罪荒原,尚无人可为统帅。”
卞珲又对凝寒道:“冷公子,此间事已了,你且随我回去。”
凝寒称是。
卞珲携凝寒来此账外,绝尘随侧。
卞珲双手结印,脚下生一法阵。
转眼间,已至一矮山之上。
凝寒略缓,四下观望,道:“此为何处?”
卞珲道:“荒原西境。”
言毕,手指向西,道:“那山便是黛山。”
凝寒随卞珲所指望去,果见黛山之麓,兵营驻扎。
卞珲道:“那百岳尚存野心,虽有屯兵,不过惹些扰乱,独做小丑耳。”
凝寒道:“百岳可会出兵?”
卞珲道:“对荒原动武,百岳尚无那胆气。”
卞珲又道:“我有一事,敢问公子?”
凝寒道:“不知何事?”
卞珲道:“此天下纷争之际将至,公子若处旋涡之中,该当如何抉择。”
凝寒一时不知如何答言。
卞珲道:“称霸者,持长戈铁甲,以开疆扩土;称奸者,挥铁骑雄狮,享金银万石;称雄者,兴百万之师,以谋求上权;称圣者,纵势薄微力,复一国之兴;称贤者,号全民皆兵,护一族荣辱;称威者,倾一国之力,拒来犯强敌。公子可曾思量,来日如何抉择。”
凝寒思虑半日,道:“若对得起这天下万民,倒也……”
话未完,只没了底气,一时停住。
卞珲道:“也罢,来日自有抉择。”
言毕,一手拉了凝寒,复结一法阵。
待凝寒回过身来,见景虚正立于身前,卞珲施了一礼,暂且退去。
景虚道:“今日且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启程。”
凝寒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