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审案
“啊——”
吴峥不耐烦地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鬼叫什么！啊什么啊！”方盛强的叫声戛然而止。
季风打开桌上的台灯对着方盛强的国字脸，凶狠的眉毛下是狭长的眼睛，微塌的鼻梁下是厚实的嘴唇，脸上的斑纹让他看起来像个十足的老实人。
台灯很亮，亮的能照清所有犯罪人丑恶的嘴脸。
“警官，”方盛强用手挡住眼睛：“能不能移开点？眼睛要瞎了。”
“眼瞎了？我看你是心盲了！”吴峥把台灯转到一边，哗啦哗啦地翻到记录的那一页：“姓名！”
方盛强：“你不都抓我了吗？”还能不知道叫啥？
“我说姓名！”吴峥刚来警队不久，性子还有些急躁，嫉恶如仇，季风伸手在他面前的桌上点点，然后自己接过话茬：“姓名。”
比起吴峥这样直接表露出现的暴躁，季风这种深沉的内敛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方盛强。”方盛强坐在两人的对面，神情有些萎靡。
“七月二十五日下午你在哪里，做了什么？”季风乌黑深邃的眼眸盯着方盛强躲闪的眼睛，逼得他不得不转移视线。
“我去打了麻 将。”
“你想都没想就直接说自己在打麻 将，你在说谎。”
方盛强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我平时不是在打麻 将就是打牌，大家都知道。”
“是吗？可是那天小区有人说看到了你，那天小区分栋停电，你平时去的那家也停了，你上哪打的麻 将？”
“我去朋友家打麻 将了，我有很多朋友。”
吴峥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个密封的塑料袋：“这是在小区门口的便利超市买香烟的收据，法医在上面检验出了指纹，经过核实是你右手拇指的指纹，根据上面的时间显示，下午两点你人就在小区，附近的监控拍到你就是朝着小区里走的。”
“你都查到了还问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啪地一声放下笔的吴峥吓到。
“你只需要老实回答我问的问题，那天何宛霖从奶茶店做兼职回来，你遇到了她，是不是？”
“我们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碰到？”
“法医从她的尸体上检测出了你的皮屑，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方盛强回想……
房间里深灰色的窗帘，斑驳发霉的墙角，晃动的吊灯，原子笔吧嗒一声从桌上掉到地上，门口和墙边两只被生拉硬拽下来的帆布鞋，她的身影在沙发上看不真切。
是了，那是家里堆积杂物的房间。
他从外头买了烟回来，晃悠着脑袋上楼，听到家里传来的奇怪声音，怀疑是闹了贼，“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偷老子家，”他扔掉香烟顺手从边上拿起一把掉了半边毛的扫帚，在手上掂量了两下就气冲冲地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儿子手里那条蓝色的明显是女式的牛仔裤，房间里是冲天的酒气，“你在做什么？”
方璐正被打搅了好事狰狞不耐地转身，却看到了自己的老子，放松下来打着酒嗝：“是老爸啊……”
方盛强没有在意方璐正敷衍的语气，他的眼睛里全都是沙发上少女凌乱的长T恤下白皙的双腿。
何宛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脚上没有鞋，手上和胳膊上是挣扎中留下的指甲痕，额头上还有一个肿起来的包。她看到方盛强进来后以为是她的救星，整个人躲到了沙发后面：“叔叔……”整个人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方璐正喝了酒脑子有些浑浊，看到他老子进来非但没有害怕收手，反而脑子里想出了一个更加大胆刺激的主意：“老爸，要不，一起啊……”
一起什么？
何宛霖很快就知道了，在那间房间里，被父子俩按着……
“够了！”吴峥哐当一声合上记录本，“你们还是不是人！她是你的女儿你儿子的妹妹！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才十七岁，正是上高中的年纪，却在二十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
方盛强没有说话。
隔壁间的方璐正却是满不在乎的浑样：“又不是亲生的，她是她妈带着嫁过来的，我爸说了，她以后就是我老婆。我上我老婆怎么了？”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于谨行拿着签字笔用力地敲桌子：“人眼睛是瞎的，能看上你这猥琐样，别说是个女的，我一个大老爷们都瞧不上你！”
方璐正看了眼于谨行的深色格子衬衫又看了看自己穿了好几天的棕色短袖：“是比我干净多了。”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往年不乏有冥顽不灵的罪犯不老实在审问时言语冒犯女警官，为了防止女同志审问时情绪失控，因此所里审问强奸犯时大多是男警官。
尽管这时于谨行很想一拳打爆他的头。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审问室结束审问，吴峥和于谨行将笔录交给季风，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怒色。
“这两个人渣，光判几年真是便宜了他们！就该判他们死刑！”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季风是他们的队长，明白刚做没多久警察的新人最容易失控，也会为受害者收到的不公正甚至是残忍待遇打抱不平，“别冲动。”
害死何宛霖的两个人，绝对不会只有十年的牢狱惩罚。
吴峥还是气不过，“何宛霖她妈妈是死了吗？怎么会带着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渣！”
“你注意点说话，别这么容易被人影响了情绪，”季风拍拍他的肩膀，“何宛霖的妈妈是个普通的妇女，丈夫死后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三年后也就是何宛霖八岁那年嫁给了现在的丈夫方盛强，那个时候日子还算过得去。”
是了，一切都是在方盛强在厂里闹事之后改变了，方璐正现在的样子就是七年前的方盛强。
喝了酒的他不满于老婆的唠叨执意骑着电动车到厂里来上班，被门口的保安拦住劝返，他脾气酒气涌上来在心口狭路相逢，脑子一抽和保安干上了，打破了一个保安的脑袋，赔了一笔钱不说还被厂里辞退。
他工作了八年的厂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给他，别的厂听说了他的事都不敢用他。没有办法，他只好在别的地方打打零工，以他的性子没再找到合适的工作，做短工赚来的钱只够他平时抽烟喝酒的花销。
何宛霖的妈妈何青梅是个老实人，嫁给了方盛强后就跟着他在厂里做保洁，为了丈夫的混事拉着经理说尽了好话。人事处的经理很想帮她，可她的丈夫是个浑人，像这样喝了酒上班一言不合打破人脑袋的员工，谁敢要？
自那之后方盛强就有些变了，何青梅眼看着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的糟老头子。
是的，糟老头，明明不过五十岁的年纪，却邋遢的像个臭老头子。方璐正完美地避开了他所有的优点基因，将他的劣根性一点不落地继承复制在自己的基因里。小小的何宛霖在这个家里就愈发不好过了。
自从她上了初中脸蛋和身材长开后，她就越来越害怕回到家里，相比于在家里住，她更喜欢住在学校里，可是学校暑假期间不让住宿。
她给自己找了个兼职，整天穿着长衣长裤，每天晚上九点才回家，心想着这样就不用再直面对上她名义上的哥哥，那个一脸猥琐看到她时眼睛变成狼的哥哥。
只是她终究没能逃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