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脆的钟声从教堂方向传来,吵醒了沉眠中的菲娅。
梦境退去,记忆逐渐进入她的脑海:“昨晚的事情真乱!我在狩猎的途中被两个吸血鬼伏击了,后来还被盗墓贼抢劫。对了,那个长得很像安迪的吸血鬼是怎么回事?”。没等她思考太久,那无比强烈的睡意再次将她吞噬。
等菲娅再次睁开眼睛时,纯白的日光已经照亮了整个房间。这是她在公寓楼里的卧室。公会里的每一位成员都能分得这座楼里的一间房,猎人们一般都在这里起居,一起生活与工作。
菲娅起床洗了把脸,然后推开了屋门,进入空荡的走廊。这里是四楼,也是公寓楼最高的一层。
阳光自两端的窗口照入,走道略显暗淡。走廊墙壁上铺着整洁的木板,还有唯一的修饰物——几幅廉价的风景画。跟菲娅家中那古典华美的装饰比起来,这里真的太简陋了。不过这位贵族小姐习惯了朴素的生活,从没怎么抱怨过。
菲娅走下了楼梯,脑袋还没完全清醒,但她知道自己该去吃饭了。
“女人!厨房那里还有你的午饭。”一个声音传来:“真是的,昨天你和迪蒙干什么去了?回来那么晚!”。
菲娅扭过头,看到那是亚当。这个男人和自己差不多大,他有着亚麻色的卷发,一双绿眼睛。他身材瘦高,比菲娅还高出一头,菲娅在所有女孩中已经算高了。
“哦,谢谢!”菲娅的声音很无力。她去到了厨房里,端起一碗面条端,然后反回大厅,坐在了亚当身旁,开始用餐。
亚当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今天你和我去市场一趟,我们去采购些食材!”他说。
“为什么要我去?”,菲娅咕哝道,嘴里嚼着食物。
“你是女孩子嘛,买菜做饭什么的肯定很擅长!”
这时,公寓里的女厨师走过菲娅面前,她顺口说:“哟,好姐妹!今天要辛苦你帮我买菜了!”
“不客气!”菲娅抬起头,亲昵地笑一笑。厨师也回以微笑,接着便走出了门。
菲娅很想赞美这个厨师,她所做的菜肴,每一道都是美味可口,猎人们也没少开口称赞。
用餐结束后,菲娅来到大厅门外,对着午后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她看了看门旁花池里的几朵玫瑰,那是之前从郊外的花园中移栽来的,它们为这栋灰暗的大楼添上了唯一的色彩。见到这盛开的繁花,她不由地笑开了嘴,然后便拿起浇水器,过去浇灌了一下。
“走吧!”,亚当把厨师列出的单子放在了口袋里,向着菲娅喊道。
菲娅跟上了他,二人从门前的广场出发。
这片宽阔的广场位于小镇的中心地带,四面的楼房拔地而起,场地边缘环绕着整齐的常青树。
这里,最为显眼的建筑便是西面的大教堂了,这座哥特式教堂庄严而华美,它正门两侧立着的两座高耸的塔楼,比附近所有的建筑都要高上一倍。
广场的中心还有一座绞刑台,有时警察会在这里当众处决犯人,不过菲娅从来没去观看过。
经由广场的西南角,菲娅与亚当一起进入了商业街。街上的人们往来穿梭,奔波忙碌,如同蜂群。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她再次怀念起以前的时光。
小时候,镇子上的人很少,活泼懵懂的菲娅走在街上,恨不得跟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打上招呼,她们也都会回以微笑和称赞。那时的镇民们虽不富有,但是都很热情和蔼。
菲娅走着,忽然在人群中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走路稳健的白胡子老人,他正是自己的父亲,现在他也瞥到了自己与亚当,正投来一个诧异的眼神。
菲娅紧张起来,“对了,我和父亲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成了圣职猎人!”。她不想告诉父亲真相,但是家仆们似乎知道菲娅经常去往教堂。该怎么向父亲解释呢?
“父亲!我...最近在跟着神父大人研修...”菲娅结结巴巴道,“很抱歉,之前没告诉你!”
父亲脸色冷谈,他漠不关心道:“啊,没关系!我不是说了,你以后想干什么都行!”。接着他就走开了,没有多看女儿一眼。
“这是你爹?”,等他走远后,亚当问了句。谁都能看出来菲娅与父亲之间的不愉快。
“看来他真的不愿意管我了!”菲娅强颜欢笑,“那也好,以后各走各的路就行!”
亚当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情绪如此糟糕。他劝道:“菲娅啊,你以前和父亲闹过矛盾吗?”,“无论如何,你不应该太恨他。家人肯定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你要是生在了我家里,就不一定会这么想了!”菲娅不悦地说。
“很久之前,我的双亲都被吸血鬼杀害了!孩提时的我目睹了她们惨死。”亚当提起往事,“幸亏科沃先生即时赶来,于血海之中将我拯救。后来我被送进了神父大人的教堂,那里还有一堆无依无靠的儿童,我与她们一同长大。
现在我也成了圣职猎人,这既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报答科沃的恩!”,“神父与同伴们给予了我关怀,但她们不能代替我死去的亲人。在我看来,能拥有家人就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菲娅继续走着路,也没再讲什么,但她确实在思考亚当的话。
菲娅和他买好了菜,又一起返回公寓。
之后的时间,菲娅坐在大厅里看起了书,累了就躺在椅子上歇一会儿。安逸的下午很快就过去,狩猎的时间又到了。
午夜之时,菲娅被迪蒙送到了教堂广场。她跳下了马,疲惫地走向那栋归宿的大楼。
迪蒙只在夜晚带菲娅出去打猎,这正是为了锻炼她的视力。毕竟血族猎人只能在夜间与他的猎物交战。
这个时间,广场上一片空寂。但有一个人倚靠在喷泉池边,他衣着规整的西装,还带着顶华丽的圆顶毡帽,帽子上的几根孔雀羽光彩夺目。那人时不时发出几声痴笑。走近一瞧,菲娅认清了他的脸,这不是亚当嘛!
“亚当,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呢?”她诧异道。
“哦!菲娅啊,你狩猎回来了吗?”亚当扭过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我今晚去参加舞会了!”
“舞会?”
“是啊,我这么年轻又英俊,不得多认识几位淑女吗?”亚当自夸道,“我今晚跟几个姑娘一起跳舞,还讲出了自己与吸血鬼英勇战斗的经历!”,“你知道吗,她们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之情!”,讲到这里他神情陶醉。
“那八成是看待精神病的眼神!毕竟,相信城里有吸血鬼的人并不算多!”菲娅窃想到。
“一起回去吧!”亚当离开了喷泉池壁。
走在路上,亚当一直在夸奖他美丽的衣服。菲娅也承认它的美丽,但她对身边这个话痨感到很不耐烦。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掀起了亚当的帽子,将它刮到了路旁的楼顶上。这楼房有两层高。
“啊,我的帽子!”
“所以你以后少嘚瑟吧!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菲娅一脸嫌弃。
“闭嘴,女人!”亚当着急了,“还不想想办法把它取回来!”
“你好过分!”菲娅嘴上厌恶,但还是决定帮他。
她走近墙壁观察了一下,这面破旧的墙上咧着宽宽的砖缝,她能将自己的手指伸进缝隙里去。“我看看能不能爬上去吧。我小时候经常爬墙,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了!”
“你能行吗?那拜托了!”,亚当趴下身子,为菲娅当做踏板。菲娅脱下鞋,踩上他的后背,高举双手,勾到上面的石缝。她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拉,一边用脚尖踩住下边的石缝,借力上蹬。
看到菲娅已经爬了一半,亚当高兴道:“你还有点本事嘛!继续加油!”。菲娅重复那几套动作,一直爬上了房顶。
“哈哈,小时候学过的歪本事还没忘记啊!”。她松了口气,向屋顶扫视一眼,看到了那个羽毛帽子,走过去准备捡起。
但这时,房子另一侧的街道上,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里好像有对情侣在拥抱热吻。不对!她忍不住多看一眼,才发现了异样。一个穿着灰大衣的男人双手抓住身前的女子,一嘴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他像只饥渴的野兽般紧紧咬住猎物,还发出滋滋的吮吸声。是吸血鬼?菲娅心跳加快,这是她头一次目睹吸血鬼捕食人类。
可怜的白衣女人被按在墙壁上,她叫不出声,看那狰狞的面相,她可能已经丧命了。
“喂!菲娅,你在干什么呢?快把我的帽子扔下来!”,楼下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声音。菲娅轻步走到那一侧的房檐,对着下面的亚当做出“嘘!”的手势。
“搞什么?”亚当不解地嘟囔着。
菲娅返回另一侧,继续盯着那只吸血鬼。现在她心里犯了难:“要下去与他较量吗?但我的实力还不足以应对吸血鬼。况且,那个女人看似已经没救了!”。菲娅决定继续观察。
饮尽了鲜血,那个男人将受害者丢开,任她躺倒在地。他一脸满足感,随后便转身向着街道的东边走去。
菲娅双手抓住屋檐,让自己的身体轻轻落在阳台上。她蹲在阳台栏杆后,紧张地向外窥视一眼。见那男人没回头,她又起身跳至地面的草丛上。那轻盈如燕的身躯,几乎没发出来半点声音。
菲娅轻步走去,跟在那男人身后,直到他出了这条街道,走向郊外。
“徒步向着东边的郊外走,应该走不了多远吧!他要去的地方,可能是那座酒馆。”菲娅猜想道,她看着男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没入黑暗。
之后,菲娅沿街道原路返回,走向她刚才爬过的那栋房子。刚才被吸血鬼害掉的那个女人,菲娅现在想去看看她。
但是回到那个地方之后,菲娅却没看见女人。“真奇怪!”,她靠近墙壁仔细端详,只找到了到几处血迹。
“那女人的尸体怎么就消失了?还是说,她被别人发现后抬走了?”菲娅环顾了街道两侧,也没见到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