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就在张明哲在“害人潭”遇险的当天,他回到租住房之后,发现于丽已经在那里等他。
和他们一起去游泳的人里有他们的邻居,这个邻居提前回家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于丽。
于丽的焦急和担心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看得张明哲也是一阵心疼。
虽然随着时间的变化,张明哲对于丽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激情,可是于丽那个时候的眼神,还是深深打动着他。
他忙不迭的安慰着于丽。笑着对她说:“你差点就看不到我了。”
于丽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而当时的于丽还不知道,张明哲在那天之前就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和于丽分手。
2、
张明哲决定要和于丽分手,源自于一个他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原因。
随着大三下学期的来临,他马上面临去外地实习,大学时期的恋情也变得并不是那么牢靠。
在那个时候,张明哲还是一个充满理性的人。以至于多年之后,沈静月的事情发生之时,周杭就带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质问他:
“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你怎么和大学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大三时候的张明哲,还是很分得清楚自己和女朋友的关系:自己是自己,她是她。
他开始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和于丽是没有办法一起走下去的。
他是一个一旦结婚,就不会在想离婚的人。而对于于丽他非常的确定,她并不是那个他想一辈子走下去的人。倒不是他不喜欢于丽,可是喜欢和爱完全是两码事,这一点张明哲看得很清楚。更何况他们都还年轻,20出头的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所以,他必须果断的处理掉这个事情:不给自己留遗憾,也不给于丽留下遗憾。
那个时候的张明哲,一旦有了想法,就会马上去做,不会考虑后果。
而就在他告诉了于丽自己的决定之后,于丽的反应是让他没有想到的。
和所有的“渣男”一样,告诉于丽分手的消息是张明哲在电话里说的。说完后他很明显的听到,于丽开始在电话里小声的抽泣起来。
他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啪~ ”张明哲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他只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情办事,他并没有意料到自己会给于丽造成如此大的痛苦。
3、
就在张明哲一根烟还没抽完的时候,赵风走进了寝室。
“明哲,你和于丽怎么了?”
“什么情况?”张明哲内心很复杂。
“我刚从外面回来。”赵风一脸的忧心匆匆:“我看到于丽在我们宿舍楼下哭。”
烟灰掉了下来,张明哲没有反应。
“你到底要怎么样,给个话啊。”赵风也有点看不下去:“就她一个人在楼下,坐在旁边的花台上哭呢。”
“不要管她。”张明哲显得铁石心肠。
“你特么疯了吗?”赵风有点火大:“那是你的女朋友啊。”
就在这个时候,阿福也冲了进来:“ 明哲,于丽什么情况?”
“我看到她一个人在楼下哭,我过去问她什么事情她也不说。”阿福一脸疑惑的看着张明哲。
张明哲站了起来丢掉烟头,用手擦了一把脸:“我要和她分手。”
赵风听完,站起来直接给他一拳,张明哲猝不及防倒向写字桌,桌上的纸笔洒了一地。他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特么跟人家分手,你也要当面给人家说清楚啊!”赵风又气又急:“你特么窝在这里算什么?”
张明哲还是没有说话,慢慢站了起来,在椅子上坐下来,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你就是个傻逼!”赵风走了出去,顺手大力关上了门。
张明哲还是没有说话,他默默的打开自己的MP3,点开一首歌静静的躺在床上。
阿桑的歌开始在张明哲耳边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作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说实话,于丽作为女朋友来讲,实在没有什么可挑的毛病,张明哲是厌倦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又过了一会,阿福来告诉他:于丽终于回去了,是赵风下楼去劝走的。张明哲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于丽。
没有任何思索,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刚挂断,于丽又打了过来。
他再次挂断。
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于丽终于没有再打过来。
张明哲开始自己对自己说:既然不想接她的电话,为什么自己不选择关机呢?
他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
张明哲并没有回“渣滓洞”,他一直留在宿舍里,他不想走动。
4、
晚上11点,阿福赵风们正在电脑上玩着实况足球。张明哲还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听歌。
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于丽。
张明哲想了想,按下了接听键。
“明哲。”
“我在。”
“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看见你。”
“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不,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接你的电话,更不想听你的声音。”张明哲的声音突然决绝了起来。
于丽沉默了一会,他也跟着沉默。
“明哲。”
“我在的。”
“明哲,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
“我现在在三栋教学楼的楼顶。”
张明哲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三栋教学楼是他们学校最高的一栋教学楼,传说每年学校都会有学生在这里轻生。
“你在那里做什么?”张明哲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明哲,”于丽没有回答他:“你觉得我会跳下去吗?”
张明哲窒息了,他沉默了很久。
“明哲,你回答我,你觉得我会跳下去吗?”
他无法再沉默下去,最后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不会。”
这次换成了于丽的沉默。
张明哲眼前一片黑暗,很明显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为什么?”于丽说。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张明哲回答。
就在张明哲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于丽挂断了电话。
事实上,张明哲一直到最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答那样的答案。
他是真的坚信于丽不会跳下去吗?不是的。
他说的是气话吗?自然也不是。
他知道如果于丽跳了下去,他会悔恨自己一辈子。
于丽挂断了电话,张明哲急忙拨回去,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提示他对方已经关机。
张明哲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草草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跑到三栋教学楼门口,张明哲发现并没有人在楼下。他使劲朝顶楼望去,也没有看到于丽。他狂奔上楼顶,也没有见到于丽的身影。
下了楼在教学楼四周整整晃了一个小时,也没有看到有任何轻生的迹象。
他只能回到了宿舍。
那天晚上,张明哲一夜未眠。
他的眼中不断的浮现出于丽的样子,她的一颦一笑,她担心他的眼神,她在演讲台上自信的神情,他和她一起牵手在水帘中嬉笑打闹的场景,他们在城市的凌晨一起牵手徒步的那天。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失眠的滋味。
5、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还是睡不着,趁着凉快,张明哲决定出去吹吹风。
5点半,整个大学城还未醒来,硕大的操场上空无一人。张明哲沿着足球场走了整整三圈,一包烟很快见底。
于是,他朝校外走去,到外面的店面买包烟。
便利店就在学校的门口,仅仅隔着一条街。张明哲一直低着头,所以等到一直走到了店门的玻璃窗前,才发现还没开门。
“草。”张明哲吐了一句粗话。
没办法,只能回学校。
不知不觉,他竟然又再次走到了三栋教学楼的楼下。这是她昨天在的地方。
张明哲蹲了下来,直楞楞的盯着教学楼门口台阶下的一只蚂蚁。
“叮叮”,一辆自行车从张明哲身后掠过:“我擦你没长眼睛啊?”车上的人摔了一个踉跄,朝他怒吼。张明哲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那个人,一句话不说。
那个人被看得有点发毛:“真特么神经!”,他嘀咕着扶着自行车走开了。
张明哲回头,继续蹲了下来,继续看他的蚂蚁。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了起来,是短信。
是于丽的短信,短信内容也很简单,三个字:
“分手吧”。
不知道怎么搞得,张明哲觉得眼睛里突然有点湿润,他揉了揉,又站了起来。
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张明哲有点不信任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做得这么狠心,做到这样的铁面无私。
他觉得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行为上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无情。
他不知道。
6、
在正式确认分手后的第三天,陈磊打来电话:
“下午三点,海天KTV。”
自从开始处理分手的事情以来,张明哲就没有回过“渣滓洞”,也没见过周杭和陈磊。
唱唱歌也挺好,至少可以换换心情。
他这样想着。
而就在他三点准时到达,推开ktv包房门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杭和陈磊坐在一个沙发上,而另一个沙发上,坐着的却是于丽。
张明哲感觉很尴尬,踌躇了半天,坐到了于丽的边上。
陈磊搞这个事情的目的也很单纯:大家聚一聚,能劝好尽量劝好。实在劝不好就好聚好散。
而周杭则以一个陪客身份出现,他的想法也很简单:一个女人而已,分了就分了,再找一个就是了。
陈磊开始点歌,在他和周杭唱了无数次《单身情歌》之后,他开始怂恿于丽和张明哲:
“别就听我们两个男人在这里傻唱,你们也点点歌嘛。”
张明哲没有反应,于丽倒是站了起来,开始半笑着和陈磊说着点什么。至于他们说的内容,张明哲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周杭见状,递了一根烟给张明哲。示意出去聊聊。
张明哲接过烟,和他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周杭给自己点上,又把火机朝张明哲凑了凑。
张明哲把烟点着,深吸一口:“没什么情况,就是该分了。”
“分就分嘛。”周杭也没什么多话:“说清楚就好。”
“恩。”
刚回到包间,张明哲就看到于丽在沙发上默默流泪。陈磊这个二货,竟然在这种气氛下,点了一首吕方的《朋友别哭》:
“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 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你的苦 ,我也有感触,我一直在你心灵最深处。”
由于歌词过于应景,张明哲差点当场晕过去。
他本来想好进了包间之后给于丽说一声“对不起”。结果被这首歌搞得尴尬万分,刚到嘴巴的抱歉又再次缩了回去。
而这也变成了张明哲一直以来的一个遗憾,他一直没有机会,对于丽真真正正的说一声对不起。
不管怎么样,这次KTV的聚会也正式宣告了张明哲第一段恋情的正式告终。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张明哲和于丽都没有再次联系过,也没有见过面。
他们再次碰面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那天张明哲和周杭正走在学校门口的小路上,猛然看到了于丽朝他们迎面走了过来。
于丽换了一个发型,把头发染了色,让张明哲意想不到的是,她手上,竟然还拿着一根未熄灭的香烟。
他们见面,匆匆打了一个招呼,再无多话。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