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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3点,我又醒了过来。
桌子上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水,趁着水温恰好我把药物一饮而尽,在无睡意的时候我开始听歌看书,安静的凌晨还是那么静谧。
然而我知道自己不会有多少时间如此清醒与平静,过不了多久内心的恶魔又会让我经历梦魇,品尝自己的失败。
我再也不会回到第一次来到这颗星球的时候,就像我再也回不到我的故乡。
k70就像是一个噩梦会把我永远的困住。
在我拿起的书里,一张照片滑落。那是我曾经的朋友们。我们一起来到了这颗星球,探索了宏伟的金字塔,探索了尘封的古墓,看到了那些已经被封藏的石像。
那是我们一起离开地球的时候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也是我今后唯一能与他们交流的方式。
盯着照片,上面的人物都还是那么年轻,殊不知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一个五十年。曾经我们信誓旦旦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为响彻人类文明的冒险家,像是哥伦布或者麦哲伦那样被载入人类文明的史册,可是最终我们不过是成为了历史上的泡影,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去。
历史不能倒流,所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不仅仅是物理空间还有精神心境,当我在这孤立的世界里一个人生活了十五年时间,我收获了如今病态的精神。
这病不大,就像是一个蛀牙不会关怀生命安全,可是当它主导生命你就会痛不欲生,以至于像我这样总是看到绝望的现实。
所以我说如果我想活下去就要睡觉,在睡眠中那些让人疯狂的事情才会结束,运用睡觉去阻碍那些思绪流入你的意识,运用梦境让你继续活着,就像是催眠那样让你相信一个虚假的事实。
凭借着药物的作用,困意又一次涌上我的心头,睡梦中一切又安静下来,思绪像是倾听舒缓的音乐悠悠下沉,沉入到足以躲避自己意识注意的世界。
我的耳边响起了休眠仓的警报,暗示着飞船正在遭受的危险境况。
我坐了起来,心情在嘈杂中还尚可宁静。心中的那些恐惧还暂时没有找上我的家门。
然而在如此恰好的时候,那“滴滴”的声响把我又拉回到了那个世界——磁场屏障貌似出现了故障,这会让飞船失去保护,危险的风沙以及野兽会光顾这个铁疙瘩。
我直接关掉报警装置,给自己倒上一杯梦幻水想要找回刚才那种舒心宁静的分秒岁月。
我们离开地球已经有五十多年,在宇宙里遨游了二十年的时间,去过不少地方,收藏过不少的好东西,像是大航海时代的海盗那样也有过浪迹逍遥,像是中国的侠客也有过快意恩仇。
我们探索过天目星系,在那里帮助平民推翻暴政,获得了大量的稀有材料兑换核动能机器人;我们去过姜鹤文明在那里度假休闲,品尝过极致的美味用以安慰不能吃上长生不老药的悲哀。
但我们最后还是来到了这里,因为这里存在着巨大的文明遗迹以及我们的飞船快没燃料了,我们需要大量的反物质使我们继续全速前进。
可是谁知道这颗星球自己就已经危在旦夕让我们走了一大把冤枉路最后困在了这里。
我如今只是期望,在我有生之年哪一个冒险舰队可以听到飞船的呼救从而来这里载我一程,如果回到了有文明的地方我一定再也不要去干这种流浪星际的日子。
梦幻水喝完了,精神激素流进了血液,身体貌似开始了那种感觉。
可是接着,我忽然觉得不太正常了,飞船里的空气系统忽然停止,空气流通停了下来独留下一个安静的我坐在驾驶室里凝视着外面的风景。
可能中央空调也坏了,说不定这个飞船不久之后也要沉眠下去,最后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饿死。
那景象真的是阴暗了不少,可越是可以不得不使自己死去,去面对这个早就应该正视的问题,我就觉得自己心安了不少。
再怎么黑暗的死亡都会比内心的痛苦,恶魔的纠缠好上很多。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漫长的黑暗把我给包围,投影仪失去电流,飞船的节能灯都已经不亮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环境就这样在我面前把我包裹。
黑暗中,你会看到的世界更加真实,在这里没有复杂的讯息让你品味,没有光亮告诉你现在正在发生什么,所以活着的感觉更加扎心。
然后我发现这金属的大家伙里面此刻原来这么寒冷。以至于你觉得自己好像暴露在某个失去动能的世界。
物理学家认为微观物质会因为能量富裕而保持运动,然后因为动能消失僵立原地,可是他们没有告诉我们所谓僵立原地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物质的灭亡,还是这个世界的终结?
在这黑暗里,我忽然觉得这个物理学界的定理还可以这样子用——我们必须要拥有追求才算是生命,当心灵失去任何动能的时候也就是生命终结的日子。
那么运用定理检验自己的内心,如果自己还活着,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心中还有着某种动力让自己不至于死去?
例如这动力可能会是对于什么事情的希望。
在没有时间终点的黑暗里,我想我觉得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这黑暗可以继续下去,永远不要有终点的维持我的生命。当他结束的时候,当这平静深幽的世界晃动起来,我想我也已经撑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然后在悠久岁月之后被人发现,从此成为又一段历史凭证。
对一个生活仿佛是地狱的人来说,这或许也是一种美好。
然而黑夜没有延续,k70的曙光光临了我的飞船,阳光穿透太空玻璃照亮了这片黑暗,然后把那嘈杂的喧嚣带到了我的世界。
又是一个白天到来了,可是他一点都不让人欢喜,繁忙的颜色涌入我的视野让我清楚的明白自己所面对的生活有多么难堪。
飞船里的世界破败的像是垃圾堆,空气里弥漫着某次吃饭剩下来的食物挥发物,其中混合着葡萄酒的芳香,汗水的挥发物,奶酪的浓烈还有什么大蒜的辛辣。这些东西像是一道大杂炖汇聚了我曾经的生活。
他们提醒我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心现实处境,整日里都荒废了时光。
可是我觉得它们只是没有明白我的时间有多么稀有,以至于除了珍惜再无他法。
飞船外的世界里放眼望去是干净的河谷,清澈的水流在飞船机翼下奔流,湿透砂石滋润草木,一只巨大的野兽正在我一个食物来源处捕捉鱼儿。
我想我早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在这飞船里我早就应该使用生态系统进行种植,可是那会很麻烦,种植作物,记录数据像是投资失败的产业一样悲剧,这破烂飞船的动能系统已经经不起自己折腾,如果不是自己苦心积攒可能动能也不会撑到今天。
然而就算撑到了今天,明天也已经不会有什么结果。
从今以后我还得要为了生活而苦恼了,像是一个职员那样应付自己活命的口粮。
生活就是这么让你感到这么悲催,明明本身条件都已经不好了,你还得要去应付更加悲剧的事情。而你不去应付这些事情,他最后又会反过来咬你一口,弄得你无论如何都是在泥浆里扑腾。
这种繁杂的琐事总是让我头痛不已,焦心恼火的时候我又吃下了安眠药准备入睡。
在这个糟糕的环境里,黑暗与躲藏才是我这一类人唯一的归宿。
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随他怎么说,我能做的仅仅是维持这个悲催的系统。如果不是自己这样,危险的世界早就已经把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