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雯,内务府昨个拿了新鲜的榛子,你去拿来,我做些榛子酥给允决和絮姐姐送去。”允婵说。
“是。”莫雯笑着应下。从前内务府人人对绿葑阁冷眉冷眼惯了,如今却都上赶着巴结,她瞧着那些人谄媚奉承的样子,总算是出了从前在他们跟前受过的气,心里好不畅快。
素秋拿着库房里的名录走过来。允婵刚进宫时除了些贴身衣物和那架箜篌再无其他,库房自然也是用不上的,如今送的赏的物什渐渐多起来,才想起一直闲置了的库房,也幸而素秋得力,这些进进出出的明细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也能少费些精力,若是换了莫雯那是万万做不来的,她一向粗枝大叶惯了,碰着这些数数算算的就头疼。
“小主,现下库房里所有的东西奴婢都清算出来了,还请小主过目。”素秋说。
允婵接过账本,随手翻动着:“我倒不知道,这些东西零零散散算起来竟有这么多,真是辛苦你了。”
“奴婢分内的事,谈不上什么辛苦。”素秋摇了摇头,笑着说。
允婵粗略翻过几页便将账本交给素秋,不禁心疼她管着一宫琐事,柔声劝道:“旁的莫雯还能出些力,可这账面上的东西她是帮不上你的忙了,若是劳累,其余的事便分散些给旁的人做去,你只盯着就是了。”
“奴婢心中有数,小主不必担心。”素秋笑着应下。
莫雯捧着一盘子榛子兴致勃勃的进来:“小主,这榛子当真不错,个个果形饱满,看着倒像是特意筛选过的。”
允婵瞧了一眼只是了然一笑。
素秋说:“如今绿葑阁今时不同往日,内务府要巴结自然要选好的送来。”
允婵起身,笑着说:“既送来了,就别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等做好了,你们都尝尝我的手艺。”
素秋:“那咱们今日可有口福了。”
“我要吃四块…不不不,六块!”莫雯用手不停比划着,允婵和素秋都被她逗得笑起来。
一片欢声笑语。
……
寻芳阁
“给瑾良媛请安。”奴才婢女见了她皆行礼请安。
“都起来吧。我做了些糕点拿过来给絮姐姐尝尝,她在吗?”允婵问。
“新贵莅临寻芳阁我哪里有不在的道理?”戏弄调侃的语调从内殿传出来,话音落地前人已经亭亭玉立在眼前了。见她作势便要行礼,允婵忙上前扶住她。
“姐姐若是与我讲究这些,便是在赶我走了。”允婵说的认真。
陈絮笑着凝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拉过她的手进了屋内。
“你看你,一夕之间,已然不可同日而语了,便是我见了你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了。”陈絮说。
允婵听了这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拉了她坐下,看着她的眼真挚地说:“不论往后世事如何变换,我只愿你我之间还如今日。”
陈絮笑着点点头。不一会又打趣道:“瞧你,我不过与你玩笑一句罢了,竟也惹起你的忧思来。”
“这玩笑今日开过便罢了,往后可不许。”允婵佯怒道。
“好好好,都依着你就是了。”
“小主,这榛子酥要趁热才好吃呢!”莫雯捧着一盘点心,瞧见她们聊的差不多了,出言提醒道。
“对,絮姐姐尝尝吧,我刚做的。”允婵说。
陈絮拿起一块黄灿灿的榛子酥尝了一口,边吃着便点头赞赏:“你的手艺还如当年一样。这榛子酥甜而不腻,焦香酥脆,好吃。”
“你喜欢就好了。”
“小主,药熬好了。”一名年纪与莫雯相仿的婢女端着盘子,上头放着一只盛满褐色药汁的碗走进来,允婵认得她,是絮姐姐从家里带进宫的贴身侍女,叫幻儿。
“怎么吃上药了?哪里不舒服啊?”允婵微蹙了眉,忙问。
陈絮却只是轻飘飘的笑了笑:“没什么大毛病,大抵是天气太过闷热的缘故,太医替我开的几付降火的药罢了。”
“你拿来我喝了吧。”陈絮对幻儿说。
允婵看着她拿起药,而后一饮而尽,袖口处顺滑的衣料随着她的动作落下半分露出她藕白的小臂,却不料本该光洁白皙的手臂上突兀地冒出一些芝麻大小的红疹。
允婵瞧见越发担心起来,待她将药碗放下,拉过她的小臂问:“这些疹子又是怎么回事?”
陈絮瞧着允婵逐渐急切起来,忙宽慰解释道:“太医来瞧过了说不碍事,夏天湿热重,偏我也是个湿气重的身子,长疹子是难免的,已经用了药了,你别担心。”
允婵:“除了手上的,还有哪有吗?”
陈絮:“没了,就这么些,都是小事。”
“既如此,你便依着太医的法子好好治着,可仔细看护着些,别再挠破了皮。”允婵瞧着她手臂上有些细细的红色抓痕,显然是用手挠的。
陈絮瞧着她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禁失笑道:“知道了,你啊,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为你好还不成么。”允婵说。
“成成成,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就是。”
从寻芳阁回去的路上,允婵不紧不慢地走着。从前不问世事,即便知道这里大概会是她一生的归宿,也从没想过要将它的样貌瞧个真切。如今她看着满目的红砖绿瓦,每走一步,每一条路,每一道墙,她只觉得所到之处都是全然相同的景色。宫道蜿蜒,高墙耸立,井然有序,肃穆规整。
她仿佛被困住了,她觉得她永远也走不出这座金碧辉煌的城。
“参见瑾良媛,皇上请良媛入亭里歇歇脚。”一位年纪不大的公公跑上前来说。
允婵闻言,抬眼就瞧见了前方坐在亭子里正注视着她的皇上…和阮妃娘娘。
她依言向前方走去,进了亭子里,恭敬行礼道:“妾给皇上请安,给阮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李垣道,“朕难得见你出来走走,怎么今日有兴致了?”李垣一双温润如水的眼静静的看着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楚桉冉就坐在他身边,靠的很近,几乎快要钻到他怀里,手臂肩膀都紧密贴合在一起,一派难舍难分,浓情蜜意的模样。
“妾方才从襄贵人宫里出来,闲来无事,索性出来了便四处走走。”允婵道。
“也好,你既与襄贵人投缘,也能时常说话解解闷,总比你整日呆在宫里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