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
——这人居然也知道飞狐狸姓白?
连沈爱花也是和飞狐狸相交一年之后才知道这秘密的,他怎么会知道?
说话人的来了。
两个人年轻人,锦衣华服,腰悬宝剑。
他们步态从容,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
这人神情潇洒,鼻下蓄着两撇小胡子,修剪的很整洁,可是配上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仍让人很不舒服。
后面那人只有二十多岁,也是仪表堂堂。只不过右耳下,脖颈上,有一处鸡蛋大小的月牙形紫红胎记,虽不碍观瞻,却也格外醒目。
两个人一前一后,施施然走过来,站在九尺外,站在梨树旁。
“小胡子”用一根食指轻轻抿着胡子,目光扫过沈爱花和飞狐狸,笑吟吟道:“沈兄,白姑娘,久仰了。”
“小月牙”却不说话,抬起头,也装模作样地赏起了梨花。
沈爱花正要开口,飞狐狸却抢先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两只绿头苍蝇。”
她脸上在笑,沈爱花却暗暗叹息。
因为他很早就发现飞狐狸的笑其实很危险。
她若讨厌一个男人就会对他笑,越讨厌就笑得越甜,若在乎一个男人,反而对他冷冰冰的。
男人都是贱骨头,看见美女对自己笑,就会放松警惕,所以就会死!
这两个男人还没有死,也不是苍蝇,他们和沈爱花一样,其实都是新秀榜上有名的年轻人。
“小胡子”叫徐万林,“小月牙”唤孙长涛,两人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
飞狐狸当然也认得他们。
这两个人虽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很多亲兄弟不能做的事,他们都很喜欢一起做,比如经常一起惠顾天香楼里的雨晴姑娘……
徐万林笑道:“错啦!白姑娘说错了,我们不是苍蝇,是蜜蜂。”
他笑眯眯地盯着飞狐狸,“蜜蜂只采香蜜,苍蝇是沾什么的?若我们是苍蝇,又怎么会盯上白姑娘你呢?”
飞狐狸笑得更迷人了:“说两位老早便已盯上了我?”
“若非盯着白姑娘,我们又怎能顺藤摸瓜,找到沈爱花沈兄?”
沈爱花眨眨眼,“原来两位是来找我的。”
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根梨枝被折断了。
站在徐万林身后,一直不曾开口的孙长涛右手捏着一枝梨花,缓缓凑到鼻前,深深嗅了一口。
他英俊的脸上忽然有了变化,“好花,只可惜再好的花也还是花,只能看,不能动!”
说着,他忽然张口,将一大簇梨花猛地咬下来,用力咀嚼起来。
他闭上眼睛,越嚼呼吸越重,鼻孔里忽然长长喷出一股气,脸上神色竟好像兴奋已极。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的身体居然有了变化……
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梨花,他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张床,和床上那如同雨露下梨花般雪白、喘息、流着香汗的雨晴……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当着陌生的人,他居然激起了性的冲动,这个人若不是疯子,就一定是个怪物!
沈爱花和飞狐狸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大口吃起了梨花。
徐万林却已明白,目光针一样盯着飞狐狸,却冲沈爱花说话。
“不错,我们是来找沈兄的,但能借机一睹白姑娘的风姿,也不虚此行了。”
沈爱花笑了笑,淡淡说道,“既然你们那么喜欢看她,为什么不请她吃顿饭?饭桌上保管你们看个够。”
飞狐狸转头瞪着沈爱花,看那神色,仿佛要把他吃了似的。
沈爱花却看向太阳:“已经中午了,我知道你一日三餐从来不少的,你也应该明白,我身上没银子请你吃午饭,你为什么还不走?”
听见这句话,飞狐狸的脸色才又温暖起来。
故意大声道:“这二位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来找我麻烦的,你用不着故意把我支走,你请不起我吃饭,自然有别人请我吃。”
沈爱花只有苦笑。
他确实想支她走,因为这两人来者不善,不料飞狐狸居然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徐万林笑道:“白姑娘说的极是,若是白姑娘想吃饭,我们自然要请的,就算想吃皇帝的御膳,姑娘一句话,我们也去取来!”
孙长涛这时已将大口花瓣吞下,长长舒了口气,竟似已得到某种满足,忽然冷冷道:“只不过吃饭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你们要做的当然是先打败他。”
飞狐狸眼波流动,看向沈爱花,微笑道:“我说过,我杀不了你,还会有别人来杀你,我不能让你拔刀,也想看看别人能不能让你拔刀。”
——沈爱花那把旧刀就随随便便的挂在腰后。
飞狐狸看着这把刀,和他相识六年,只不过见沈爱花拔刀两次。
第一次是沈爱花用它劈柴,换了一顿饭,第二次是沈爱花拔刀斩断了一条即将咬到山羊的毒蛇,这一次他会不会拔刀?
徐万林和孙长涛也注意到了这把刀——能击败好好先生的刀,当然是把快刀!
就在这时,忽听啪的一声,孙长涛又拗断了一截树枝,伸手在枝条上一撸,一根树枝已笔直的好像一把剑。
“他不拔刀,我也不会出剑。”
说着,孙长涛已面无表情走上前去。
徐万林道:“你最好当心,他能击败好好先生,排名在你我之上,功夫自然不赖,你若有什么闪失,我可没法子跟你姐交代。”
孙长涛冷笑一声:“你不是一直想学我们孙家的剑法吗?你老婆不教你,这次睁大眼睛看着吧!”
话音未落,“剑”已刺出!
剑比人快,风比剑快,剑风吼如龙!
孙长涛一剑刺出,沉声叫道:“你不拔刀,就教刀给你陪葬!”
这一“剑”果然正是孙家祖传剑法中的精粹!
开封名剑孙家,在武林中声望不低,也不知有多少名杰高手就倒在这一剑之下。
据说昔年孙家先祖只凭这一招就使中州武林变色,因而奠定了家族兴旺至今的基础。
现在,孙长涛也要用这一剑证明,自己的排名绝不该屈居在此人之下!
这一剑当真精妙绝伦,快不可当!
可是他快剑刺出,剑下竟是空空荡荡,完全刺了个空。
孙长涛一愣,在这一招上他已下了十几年的苦功,一剑刺出,连熟知本门剑法的父兄也闪避不过,只有勉强招架,眼下这姓沈的却轻轻巧巧就避了过去。
孙长涛本来预计,这一剑就算不能立取对手性命,也必能重伤敌人,他已做好了十二种变招的准备。
可是现在,沈爱花居然站在了第十三种可能的位置上,这是他所料不及的。
孙长涛变招,一瞬间又想好了十五种变化,每一种又可再演变十五种,没有人能在如此精密的计算和剑式下逃生,更没有人能比他的变招更快!
剑光闪动,剑影满天。
只可惜孙长涛每招击出,沈爱花偏偏还是能闪到他攻不到的位置上。
孙长涛怒火上冲!
他出招越来越快,招式也愈发新奇精妙,只可惜他还是不懂……
——最精妙的招式其实是无招,最高深的变化是不变,没有变化,岂非就是超越了所有变化的变化!
所以孙长涛越是一味追求招式的变化,越难发挥剑法中最纯粹直接的力量。
他几近疯狂、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中,忽然怒吼一声,又用尽全力,刺出最精粹的一剑!
可是这一次,他想不到沈爱花居然没有躲……
非但不躲,反而出手反攻,然后孙长涛的动作突然完全停顿。
没有虚招,没有变化,沈爱花的手指捏住了孙长涛手里的树枝,孙长涛只觉手臂一震,然后那树枝就寸寸碎裂。
有风吹了过来,这时那利如剑锋的树枝忽然间随风飘散……
也就在这时,剑光一闪,孙长涛突然拔出他的剑!
——“你不拔刀,我也不会出剑。”
可是现在孙长涛已经拔剑!
利剑出鞘,必定见血!
会是谁的血?
没有血,一个人影燕子般掠了过来,一只手骤然将出鞘过半的宝剑又生生按回鞘中。
“你已败了。”
徐万林微笑着挡在沈爱花与孙长涛之间,他的人看来却还是那么从容自若,镇定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