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美玉提出的要求确实令周茉、李拜天大为吃惊。
别的都不说,就说这个房子问题。
家里的房子确实老旧,年久失修,如果帮助投些钱,修缮一下也可。
可黄美玉竟然要求李拜天出钱在县城给另买套房子。此时峰西县的房价和大城市相比是低得很,但怎么也要四千一平,如果在县城买一套房子,要四五十万元。
这个钱,李拜天拿不出,让李拜天的父母拿钱给老丈人家买房,又怎么说的出口?
再说,李拜天的父母都是公职人员,日子过得还可,但让他们拿出四五十万,也不现实。
还有,周来的问题。
黄美玉目前的确有实际困难,可是让周茉承担弱智,现在又腿瘸的老爸的扶养任务,不堪重负。
黄美玉提出两条道。
一个是买了房,把果店关掉,——其实这些年买卖越来越不好做,利润也不大——自己就专门照顾周来。当然了,周茉、李拜天要添补开销。
另一个选择就是周茉、李拜天把工作转到峰西县,这样相互有个照应,黄美玉将来还可以给他们带孩子。
儿子周哲指望不上,他自己还挣不到吃的呢。
黄美玉啊,黄美玉!作为你们的女儿,是不是就活该逃不出火坑呢!
你当初动机不纯,嫁给了弱智的周来,现在又把这负担转嫁到女儿身上。
周茉无言。
李拜天也大为震惊。本来母亲曹亚彬就不赞成这门亲事,后来,迫于无奈,勉强接受。
现在如果把这些条件提出来,还不得炸锅?
来前虽然对周茉父亲周来的弱智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见到后,还是被惊到了。
周来弱智?真的不是一个弱字了得。何况现在又冻伤了瘸了一条腿,完全不能自理!
但和周茉交往了这么久,俩人建立起了深厚感情。他的内心告诉自己,周茉就是自己的终生伴侣。离开她,将痛不欲生,注定孤老终身。
李拜天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就像被地震震塌的残壁,压在身上,令他窒息。
晚上休息的时候,黄美玉给李拜天在西面的小房间里铺了行李。女婿上门,只要是没有领证办喜宴,当妈的就不会安排女儿女婿睡在一起。
其实这也符合周茉、李拜天的想法。他们认识以来,感情越来越深,年轻恋人之间的亲昵行为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思想传统的李拜天,坚持把最美好的留到新婚之夜。
周茉自然不能主动,可李拜天把最美好的留到新婚之夜的想法,无形中给她以天大的压力。
李拜天越是这样,她的内心的纠结,就越强烈。但既然走过来了,只能继续,至于将来结果如何,周茉已经交给上天,认命。
到现在为止,两个人并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
周茉睡前来到李拜天的房间。
李拜天看到周茉面色憔悴,两眼无神,眼角留有泪痕,无尽酸楚。
心疼周茉,真的心疼!!
俩人无言。两个大学毕业生,参加工作多年的人民教师,人民警察,面对眼前的障碍,居然感到无力。
知道肌无力吗?
肌肉萎缩了手无缚鸡之力!
他俩现在就是得了肌无力的感觉。
周茉回到房间要休息的时候,黄美玉终于得以机会和周茉说说闻谦的事了。
这一天下来,周茉的心里,早已被硫磺火药似的东西塞得满满的,此时黄美玉再提闻谦,无异于用火柴将其点燃。
黄美玉亲腻地说道:“茉茉,现在就咱们娘俩,我和你说说你表舅的事。”
周茉强忍,牙齿已经咬破嘴唇,她感到有一股湿热腥咸的液体从嘴里流了出来。
“你先别说好吗?”
黄美玉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但还是努力克制。
“茉茉,你今天回来忙,加上你爸得病,没有顾得上去看你表舅。明天吃过早饭后,你和拜天一起去看看。如果你没有给带礼物,就给扔俩个钱。其实,你表舅他不缺钱,但他钱再多,那也是他的……”
周茉再也忍受不住,她真的爆发了。
“你为什么偏偏要和我说闻谦?我说过你不要和我提,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黄美玉大怒:“周茉,你忘恩负义,你坏良心,你表舅对你的好,你全忘了吗?你是狼,你是狗,你是畜生吗?”
周茉再也忍不住了:“谁是畜生,到底谁是畜生?闻谦才是真正的畜生!是他侵犯我,夺走了我的初贞,是他让我十几年生活在痛苦中,痛不欲生。我不想好了,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黄美玉目瞪口呆:“周茉,你在胡说什么?你表舅怎么是那种人!”
周茉起身,就往厨房里冲,抄起菜刀:“闻谦怎么是那种人?他就是魔鬼,他就是色魔,他就是畜生。我知道我和李拜天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了,我也不想活,现在就去杀他。”
周茉歇斯底里,完全失去了理智,拿着菜刀就要往外冲。
守在外灶坑里的李拜天见状,紧紧地抱住周茉,一只手夺下她手中的菜刀。
这对刑警李拜天来说,并非难事。
原来李拜天听到周茉和妈妈黄美玉的对话,声音越来越高,已经发生言语冲突。他立即走出屋子,警惕地守在外边。
周茉的话,字字千钧,像千百个石块,砸在他的心上。
原来,周茉幼年被侵犯,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黄美玉口中所说的恩人闻谦。
李拜天木然,石化,后来的话几乎都没有再进入他的耳朵。